项知节眼前一亮:“在哪里?”
“说话就到。”
项知节不再追问,脱下道袍,裹起太极剑,转身便往屋内走。
他要回床上去,要乖乖躺好,等着那个带着阳光和松柏气息的人,像之前一样,俯身下来,来找他“回血”。
若等他伤好全了,老师那个怕热的性子,恐怕就不许他再这般往怀里钻了。
目送着项知节脚步轻捷、甚至带着点雀跃地钻进房间,如风刚想叹一口气,一道身影已如鬼魅般从他右肩旁探出,并伸手在他左肩上轻巧一拍:“谢啦。”
如风麻木地扭过脸,尽量不去看身边人的面孔:“不谢。”
身边人塞过来一个油纸包:“给你带的点心,找个地方吃去吧。”
如风:“……多谢闻人大人。”
身边人的手并未收回,反而勾住了他的肩膀:“哎,他伤好利索了吧?”
如风果断把项知节卖了:“差不多了。”
不过,瞥见身边人此刻的妆扮,如风喉头滚动,忍了又忍,还是艰难地出声提醒道:“闻人大人,您……您要不然还是悠着点吧。”
乐无涯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外袍,一本正经地点头:“我会的。”
如风看着他领口里半露出来的皮肤:“……”
哈哈,不信。
他看着乐无涯狐狸似的颠着爪子,得意洋洋地钻进了项知节的屋子,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县衙门,而是在兰若寺。
闻人大人怕不是冲着要他家六爷的命去的。
他找了个地方蹲着放风,顺便心绪复杂地拆开了点心包裹,喂了自己一口。
……别说,还挺好吃。
在如风专心致志地猫起来吃糕点时,项知节已经规规矩矩地躺进了被窝。
一阵自然的松柏香飘过他的鼻端时,他及时闭目假寐。
可伴随着熟悉脚步声而来的,还有铃铛与珠玉碰撞的细碎响声,叮叮咚咚,煞是悦耳。
少顷,温热的指尖拂过他缠着纱布的伤口,带来了一丝一丝的痒感。
项知节的腹肌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努力装作初初醒来的样子,眯着眼睛哑声道:“老师,您回——”
要不是不慎咬到了舌尖,他的尾音差一点就要扬到天上去了。
窗户半开半闭,一枝栀子花顺着窗户探入,金黄的日光光斑落在绿影里,极是柔和。
乐无涯一身景族女子的妆扮,一部纤细的蛇形的金丝腰链沿着腰线柔顺地垂下。
他的卷发如泼墨似的披散在肩,有几束用彩绳编了起来,下面缀着几穗细小的金铃和银片。
那正是方才声响的来源。
捕捉到他面上一闪而逝的僵硬,乐无涯立即浅薄地得意起来。
他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俯视着他:“醒啦?”
在一瞬的波澜乍生后,项知节竟迅速地回归了令人心悸的平静,目光在他身上凝定了。
然而,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滚涌着的暗潮,实在是叫人有点看不懂了。
乐无涯一时没察觉那暗潮的存在,心想,逗小君子真有意思。
还装呢,看你装到几时。
为着这番盛装,乐无涯可是亲力亲为,描眉画鬓,编发贴箔,半点不曾假手于人。
可见,真要铆足了劲儿去招惹一个人时,他乐无涯是半点儿不怕麻烦的。
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大胆,乐无涯转过身去。
他微微弓起背脊。
在那雪白的脊柱沟上,竟贴了一道树形的金箔!
随着他刻意舒展开来的肩颈动作,那树似是被注入了生命,枝叶招摇,甚是动人。
他背对着项知节,自顾自道:“我呀,备了一套景族男装,一套女装,还有一套乞丐服,本想着随机应变,都穿上一遍呢,可惜,只有一套派上了用场,可带都带过来了,不都穿一回,岂不浪费?喏,索性穿来给你看看好了。”
他的语气带着点挑逗和诱哄:“你在养病嘛,叫你看了高兴高兴……”
话未说尽,他忽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揽进了一个滚烫灼人的怀抱中,
项知节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汗意,微潮,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这也不能怪项知节。
明明在他上床前,已经用干毛巾将自己擦了个干净,甚至还薄薄地洒了一层清甜的桂花油。
可就在这短短片刻,他就沁出了一身的细密的汗珠。
他久久浸泡在檀香中,即便是带着情·欲的汗珠也有几分典雅庄重的檀香气息。
乐无涯被人从后圈抱了个满怀,还不忘回过半张脸来挑衅:“肚子不疼啦?”
项知节将额头重重抵在他的后背上,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处可逃的委屈:“……老师,你欺负人。”
“欺负你,怎么着了?老师欺负学生,天经地义,怎么,你要欺师灭祖不成?”
他转玩起项知节的扳指,细细摩擦着他的皮肤,话音里带着细细的小钩子:“……敢么?”
没想到,他还没兴风作浪一会儿,便觉双手手腕一紧。
——他仅仅用一只手,就把乐无涯的双腕锁了起来。
乐无涯诧然低头。
不知是第几次,他真切地意识到,这小子是真的长成了。
记忆中如树叶似的细薄手掌,对照之下,如今竟比自己大了整整一圈有余。
“不行……”项知节说话的节奏变快变轻了,带着一股极力伪装端方的压抑,“不能在这儿。这儿不好。”
乐无涯:“……”
他本是存了心思来的。
前几天,这孩子以为自己又死一回,吓得不轻,左右自己又有些惦记他了,那日他蹭得也挺好,择日不如撞日,索性再尝尝滋味。
乐无涯:“哪儿不好啊?”
项知节:“是别人家的床。”
乐无涯抗议:“前几天你还在别人家的山上呢!”
“不一样。”项知节十分坚持。
被这般贴身抱着,乐无涯自己都有些难捱了:“哪儿不一样!!”
项知节咬住嘴唇,半晌后才挤出了低哑的一句:“那时候,我以为是老师的鬼魂,不然怎么舍得带着老师往泥地里滚。”
乐无涯联想到当时的场景,顿时震惊了:“……”鬼你都下得去手!!
项知节的嗓音却奇异地柔和下来,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克制,贴着他后颈的皮肤低声道:“老师,我会忍着的,等以后,等到了合适的地方再说,好不好?”
乐无涯本是来勾引他的,万没料到他真能端出这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架势。
可听他用这种近乎哄劝的语调说话,乐无涯却有点毛了。
……这小子也忒能忍了吧?
这种表面端方君子、内里憋着邪劲儿的,忍到最后,搞不好给他来个大的、狠的。
乐无涯眼前不由自主地闪过了那棵歪歪斜斜的百年古树,又想到那天腿间火辣酸涩的滋味,饶是再天不怕地不怕,双腿都禁不住虚软发颤,打了两下摆子。
不行!得给他泄泄火!这玩意儿攒着容易出事!
乐无涯:“那……就这么躺一会儿?”
项知节乖巧道:“嗯。”
乐无涯放软了骨头,往后面挨挨蹭蹭了一阵,心一横,牙一咬,往他怀里坐了坐。
项知节果然不是草木石块,果然有了反应。
环抱着他的手一紧,侧腰上的皮肉被一只大手抓得凹陷了下去,指印边缘泛出了薄薄的红意。
可乐无涯的腰也禁不得这么摸,从腰到脚心一阵过电似的发麻,激得他脚趾猛地蜷缩绷紧,忍不住蹬了一脚床铺:“唔……”
项知节立即松开:“老师,冒犯了。”
话虽如此,他的手掌仍是贪恋着那几乎带着三分吸附力的肌肤,顺着他的腰慢慢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