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577)

2025-11-23 评论

  项知徵愣住了。

  项知徵是与项知明相处最久的弟弟。

  当年长兄病故,他承受不住噩耗,哭得晕过去好几次,铁人似的身子骨都没能撑住,大病了一场,好容易才恢复过来。

  “闭嘴!”

  “大哥是怎么死的?”

  项知徵与项铮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项知节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项铮脸上,口中却答了项知徵的问题:“大哥去世那日,我们前去哭灵。我在灵前,闻到棺材里有血腥气。”

  “按礼制,我们兄弟需轮流守夜。轮到我那晚,我寻机去看了一眼。”

  ……

  彼时,已是守灵的最后两日。

  看守棺木的金吾卫连日劳累,早已精神萎靡。项知节借故支开他们去取水,待灵堂只剩他一人,才轻轻推开了棺盖。

  许多年来,项知节始终忘不了他推开棺木时看到的那一幕。

  项知明躺在棺中,面孔苍白如纸。

  他的喉咙处,有一条纵贯的、深可见骨的伤口,被人用粗劣的针脚勉强缝合了起来。

  在被人发觉之前,项知节将棺盖推回了原处。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依旧如常为兄长守灵,脑中乱七八糟地转着许多念头与疑问。

  最终,万千问题,汇作了一个:

  给大哥缝合伤口的人,手艺实在太差了。

  大哥给他缝布老虎时,针脚是很细密匀称的。

  为何连给他寻个手艺好些的裁缝都不肯呢?

  项知节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默然无声。

  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项知节都认为,大哥之所以遭此折磨,多少与荣皇后失宠、触怒圣心有关。

  但这些年来,亲眼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项知允被一步步逼到如今境地,他心下已然明了:

  胡妃如此和顺能干,他待项知允仍是如此。

  项铮就是一片冰冷的沼泽,不论善恶好坏,但凡靠近,他都会统统将他们拖下来溺死。

  最可怕的是,他并不是故意的。

  他甚至觉得这是在历练他们。

  ……

  项知节的话,显然勾起了项铮某些不妙的回忆。

  他的身子开始哆嗦。

  半晌后,他颤抖着发出了一声怪笑。

  他笑得项知徵毛骨悚然,一股寒气直窜上了项知徵的脊梁。

  他扶住项知节的手臂也不自觉垂了下来。

  他一直以为,大哥是病死的。

  大哥临终前确实汤药不断,但脸上始终只有倦容,不见病气,看上去病得并不重,因此项知徵在听闻他的死讯后,是有稍稍怀疑过他的死因的。

  但娘告诉过他,在宫里行事,要学会想一些东西,但不要想太多。

  他就没有想下去。

  ……

  薛介用余光瞥向紫涨着脸、摇摇欲坠的项铮,不合时宜地心想,他真是老了。

  或者说,他的心虚了。

  换作当年,即便项知明当真留书自刎,血溅宫闱,项铮仍有足够的威势对外宣称皇太子是暴病身亡。

  那时的他,何曾需要顾虑这些?

  那天,不过是最平静的一天,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项知明又一次因为一件政务小事被他训斥过后,神色平静地告退。

  不过半个时辰,高阳宫里的小太监便连滚带爬地冲来了九思殿,报告了那个噩耗。

  项铮是独身一人去的。

  他回来时,已是月上中天。

  他手中握着一份血书。

  彼时,薛介刚来到项铮身边不久。

  他看到项铮取出了血书,但那时的他并不知道,那是他服侍过的小主子身上流下的血。

  鲜血干涸,沁透了丝帛。

  薛介从丝帛背面,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个“恨”字。

  他压下胸中的惊疑,没有多言,还以为是太子写了血书劝谏他。

  而项铮在长久的犹豫后,最终,并没有拆阅这份血书,而是揭开灯罩,将其付之一炬。

  他没有去看他最得意的儿子用生命给他留下的最后话语。

  他不想关心,也不敢关心。

  因为那必然是他不想听的话。

  ……

  时间回到现在。

  项知节静望着他发颤得愈发厉害的手,又将视线上移,挪向了他抽搐的右半边脸。

  老师说了,抓住机会,多气气他。

  要是项知允造反的刺激还不够,那就再说些别的。

  若在当年,项知明的死或许还不足以动摇项铮的心志。

  他大可认为,是项知明不知好歹,与他无干。

  可现任准太子正在外面搞政变,再在此时提起刎颈而死的先太子,足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或许吧。

  大哥,请保佑我吧。

  项知节望着这个从来是游刃有余、坚不可摧的父亲,语气温和地劝谏:“父皇,您本是真龙之命,却偏信邪神,行逆天之事,以致命格偏转,克子、克妻、妨害黎民。若再不悔改,只怕劫数难尽,报应不绝啊。”

  项铮张开了嘴。

  逆子……

  都是逆子!

  都该死!

  然而,一个“杀”字还没出口,一串泛着白沫的口涎,却先顺着他的嘴角淌了下来。

 

 

第371章 一战(七)

  他口中发出断续的、嗬嗬的低呼,身子不受控地向后倒去。

  一向善察上意的薛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之余,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

  项铮高举双臂,在空中胡乱抓了几把,试图稳住失衡的身形。

  然而究竟是无用功。

  项铮向后跌去,后脑勺撞到了坚硬的地面。

  除了祭祖之外,他已久久没有对什么人磕过头。

  这一磕可谓是真材实料、痛彻心扉。

  他只觉头疼得像是有锥子乱扎,难受得他眼前金星乱迸,呻·吟不止。

  守戍在侧的金吾卫完全傻了眼。

  他们能保护项铮的龙体,可护不住他的心啊。

  几人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围拢上去,只见项铮面色酱紫,呼吸粗重如同牛喘,青筋暴突,全身僵硬,只有右手举在半空,抽搐不止。

  金吾卫们乱作一团,慌忙四顾:“太医?!太医在哪里?”

  可这时候哪里有太医?!

  随宴的太医早就吓得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在此紧要关头,没了发号施令的人,金吾卫顿时方寸大乱。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皇上分明是被庆王气倒的。

  可皇上没有明令,他们难道还能擅自捉拿庆王问罪不成?

  这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吗?

  而最有发言权、平时最擅充当项铮喉舌的真太监薛介对此不置一词,只一味抱着项铮痛哭,好像皇上已经往生极乐了一样。

  正当四下慌乱,人心浮动之际,项知节越众而出,走向庄兰台。

  庄兰台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随即将剑柄稳稳递入他手中。

  项知节单手持剑,步履沉稳地走到殿宇中央:“父皇身体抱恙,请……”

  他的目光徐徐扫视,定格在了项知徵身上。

  项知徵:“……”

  他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

  别别别别别。

  四皇子项知非甚至压根儿没给项知节与他对视的机会,装头晕赖在他二哥怀里,头都不抬一下。

  项知节看向项知是。

  项知是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先于所有人俯身下拜,声音清晰,异常坚定:“我等全凭庆王做主!”

  这一回,赖着不动的项知非第二个有了动作。

  他拉着项知徵一起拜倒:“请庆王主持大计!”

  项铮梗着僵硬的脖子,拼尽全力,想要吐出一个不字来。

  来人……

  来人……

  把这些贰臣贼子……

  谁想,他刚调动着硬邦邦的舌头张开了嘴巴,一只生满老茧、温暖宽厚的大手便不由分说地覆盖了上来,捂住了他的嘴。

  在项铮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薛介一边死死捂住他的嘴,一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应和:“庆王殿下,请您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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