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98)

2025-11-23 评论

  二人既是互相通晓身份,便没有那么多虚礼了。

  见乐无涯进了衙门,六皇子猛地一转身,步履匆促地折返驿馆。

  他终于能拆开他的礼物了。

  ——躺在剔透的碎冰之间的,正是一串十二子的冰雕道珠。

  这串道珠,与自己手上正佩戴着的檀木道珠一模一样,就连穗子用的都是一色的绛红。

  也不知道上次见面时,老师是如何窥见自己腕上的手串的。

  项知节与道珠对望片刻,扣上了盒盖。

  他有条不紊地请来驿丞,要他取来冰鉴,并多多地凿冰过来。

  随即,他按照庄贵妃素来的教导,燃起三支香,在蒲团上跪下,面对着盛放在冰鉴里的手串,试图静心祈祷。

  可是不成。

  胸膛上有乐无涯侧脸的温度。

  眼前是他亲手雕刻的珠子。

  窗外春雨正疾,簌簌地扑打着窗棂。

  在风声雨声中,这具谦谦君子的皮囊底下,是横流的欲望与涌动的岩浆。

  项知节垂下头来,食指用力抵在“取”珠之上,额角和鼻尖密密地渗出汗水。

  一滴,两滴,都落在了蒲团前。

  “老师。”他轻声地叫,“……老师。”

 

 

第52章 考子

  伴着淅沥春雨,乐无涯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神清气爽的乐无涯,有心去和六皇子再谈谈,看他有无兴趣帮衬帮衬自己的文玩核桃生意。

  既是要拉拢自己,总该多给一些好处吧。

  他可是很值钱的。

  然而,当乐无涯得意洋洋地翘着尾巴再次拜访,却被驿丞告知,上京来的客人已于今日清晨离开南亭。

  乐无涯乘兴而来,却扑了个空,难免失落。

  他要求去项知节的房中看看。

  房内的一切均已收拾停当,恢复成了无人居住的模样,只有那带着柑橘芬芳的檀香气还未散去。

  乐无涯背着手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在项知节昨夜坐过的凳子上坐下,板起脸来,闭起眼睛,模仿着他的样子,数了几下道珠。

  ……

  官道之上的茶摊上,端坐着一主一仆。

  六皇子着一身掐腰的玄衣,配着素色抹额,彻底恢复了平日的装扮。

  饮下半杯清茶后,他没能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如风昨夜歇下得很早。

  在陪六皇子住在南亭驿馆的这几日,他可是大大地饱了口福。

  闻人县令给崔大夫开出的土仪单子,如风在第一时间便要了来。

  单子上排名第一的便是南亭油酥饼,足见县令大人对此物的喜爱。

  这饼也确实美味,卖得也少,早上卖一炉,晚上卖一炉,想要多买也是没有的。

  六皇子等着县令大人来见面,吩咐如风早晚各买几个备着。

  闻人县令迟迟不来,六皇子向来讲究养生,从不多食,这油酥饼的一大半就归了如风。

  酥饼美味,可架不住天天吃啊。

  春困加上食困,直到昨夜,如风终于抵挡不住,早早地睡下了,一枕黑甜,连外面下雨打雷都没听见。

  现下他精神健旺,眼看着六皇子困倦难忍,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主子非得这么早走么?现在才刚到上朝的点儿呢。”

  项知节答:“不走不行。”

  如风不大懂:“昨夜一面见得匆匆,闻人县令今日怕是还要来拜见您,您就这么走了,一句话也不留。”

  项知节:“我知道。”

  所以才要早早告辞。

  这一面见不到,老师心里才会想着、记着。

  这般想着,项知节又打了个哈欠。

  他将空了的茶杯递出,温和道:“店家,我还要赶路,烦请把茶泡得再浓些。”

  ……

  五皇子项知允,在书房抽背十一弟的功课。

  皇十一子项知庆四岁有余,已到了开蒙的年纪,咿咿呀呀、哼哼唧唧地背诵着《千字文》。

  此景本来颇有兄友弟恭的温情,但负责抽背的项知允面色冷硬,腰板笔直,连带着年幼的项知庆也是害怕紧张不已,声音愈来愈小,到后来已近乎于嗫嚅耳语。

  一篇《千字文》背完,书房另一侧安闲自在地逗弄鹦鹉的高大身影回过了身来:“背完了?”

  项知允恭敬回话:“回父皇,十一弟已都背完了。”

  “共错了几处?”

  “七处。”

  “哪七处?”

  项知允一一报来。

  然而,他得到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评价:“错了。”

  熟悉的不安感缓慢地爬上后背。

  项知允喉结一滚:“请父皇……示下。”

  “‘资父事君,曰严与敬’一句,背成了‘曰肃与敬’。‘悦豫且康’的‘豫’,读作了‘愉’。”

  皇上盯着鹦鹉,淡然道:“朕离得这样远,都听得明明白白,下次你站到朕的地方来听,兴许能听得清楚点儿。”

  项知允头上隐隐见了明汗。

  父皇的话,向来介于玩笑和敲打之间,让人不知如何接话才好。

  最好的应对策略,便是闭嘴不言。

  皇上亲切地冲知庆一招手:“来。”

  小知庆乖顺地迈着小短腿,来到皇上身边。

  皇上将幼子抱放在膝盖上,掂了掂分量,呵了一声:“又重了一些啊。”

  他向旁边招了招手,太监便心领神会,送上了一方干净的帕子。

  皇上给他擦汗之余,口吻甚是怜惜温柔:“怎么出了这么一头汗啊。”

  知庆小小年纪,还不知太多愁苦,刚才背得满心焦急,几乎急得要哭出来,出了一头淋漓大汗,如今被父皇抱着擦汗,孺慕之情顿生,也不害怕了,乖乖地缩在父皇怀中做小鹌鹑。

  同样是一头薄汗的项知允呆立在一旁,只觉此情此景甚是眼熟。

  小时候,先太子也曾这样抽查过他的功课。

  他也被父皇这样亲昵地抱在怀里。

  那时的他只听父皇讲话语调慢条斯理、温和可亲。

  至于父皇究竟对先太子说了什么,他并不大关心。

  如今,他听到这语调便下意识地要打颤,仿佛有一条凉阴阴的毒蛇从他脚背上爬过。

  曾经的大哥,是否同现在的自己是一般心情呢?

  那斯文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朕的苦心,你可知晓?”

  项知允仿佛被那爬过脚背的毒蛇抬起头瞧了一眼,全身毛发控制不住地竖立起来。

  “我对你的弟弟们如此严格,求一个尽善尽美,是因为他们将来都是你的股肱。他们若争气,你将来也能省心些。知允,你明不明白?”

  “父皇实在是言重了。”项知允即刻道,“我们是同胞手足,理应互相扶持。”

  “股肱”二字,是之于江山社稷、天下君主而言的。

  他一点也不能沾染,一念亦不可妄动。

  见项知允颇为压抑无趣,皇上便看向了怀里的小十一,冲他做了个鬼脸。

  项知庆自稍稍懂事起便被教导,父皇最爱循规蹈矩的孩子。

  他没有回父皇一个鬼脸的胆魄,只好不知所措地对着父皇微笑。

  皇上注视他良久,忽然开口唤道:“……有缺?”

  项知庆:“?”

  皇上认真问道:“你可是有缺吗?”

  项知庆压根儿听不懂这个问题,惶惶然之间,偏头去看父皇的贴身太监薛介。

  可薛介也低着头,仿佛根本听不懂似的。

  紧张之下,项知庆又有些想要哭了:“……父皇?”

  下一刻,父皇的面色便柔和了下来。

  “朕瞧着也不像。”他将项知庆放下,“有缺这个年纪,都会背《尚书》了。那年朕还是太子,许昭毅夫人带他入宫,他那机灵样子,讨了多少命妇喜欢。”

  项知允不说话。

  十一弟是在乐无涯病死的那一年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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