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盖着被子,容倦动都不想动一下,好在身旁有熟悉的气息,无形中令人觉得放松。
“为了表达对你的尊重,我第一时间废了原皇后,让她去享太后的清福了。”
双方无亲无故, 不可能赋予更多太后能够行使的权利。
就纯享受。
当然,容倦也没让原皇后闲着, 这里每个人都要工作。
他准备给宫人们建立全新的制度,皇后在宫中待了几十年, 哪里需要注意哪里需要划重点,如何保障宫人们的权益,没谁比她更清楚。
事后再交由礼部润色,自己只负责最后审核下, 然后盖章。
如此, 瞬间便可以解决一件大事。
谢晏昼陪容倦盖着被子纯聊天, 闻言失笑道:“早点休息吧。”
哪有新皇登基后先考虑这些的,对方眼下还挂着黑眼圈, 显然已经累到了极致。
揽着细瘦的腰身,谢晏昼似乎能闻到一种淡淡的清香。
殿内有一些可见度,旁侧那双眼眸中依旧盛满了思考。
容貌只是容倦身上最不值得提的一点, 那种有分寸的良善和杀伐果断,无论看多久,都令谢晏昼心悸不已。
容倦半阖着眼,换作平时,他早就翻身找个舒服的姿势一梦到天明。
可惜特殊时期,不得不操心其他的一些事情。
“边境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入。”
照当日他们的计划,赵靖渊在造反那日会牵制住乌戎,如今也已经过去好几日。这个时代消息传的很慢,甚至一度有北边都快造反完了,南边还不知道的极端案例。
也不知道乌戎那边,现下进行到了哪一步。
谢晏昼对赵靖渊的军事能力不做怀疑,昔年父亲尚在世时,曾提到过一些。
“莫要太担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才刚说完,门外忽有宫人声音传来:“陛下,陛下有急报!”
“……”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从床上起身。
皇帝寝宫就是一个小型建筑群,好处是有事不用跑太远,坏处是去哪里都要走一长段距离,容倦深感日后闲暇时,有必要先捣鼓出一个四轮自行车。
宫人已经提前点好灯,四方空间敞亮极了。
当看到和他一起走来的谢晏昼,一个个低头佯装没看见。
小太监甚至在想,陛下夙兴夜寐,而且都没有让谢将军背着进来,相当勤政独立。
容倦披了件外衫,先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坐下。
“不用太过忧心。”谢晏昼大约猜出了发生了什么,赵靖渊出事可能性不大,估计是另一个纠缠许久的麻烦。
容倦之前交代过,凡是和周边国有关的事宜,一律按照紧急奏疏处理,无分昼夜,要第一时间传递到他手上。
粗看一眼后,容倦嘴角扯出抹冷笑,“事关百胥,他们旧事重提,想要求娶公主。”
伴随消息流通,那些人应该终于知道大梁的天变了,梦想着趁火打劫。
谢晏昼瞥过那封嚣张的文书,目光凌厉:“此事倒是可以做试金石之用。”
容倦颔首,将文书扔到一边。
咚。
宫灯烛芯在震动下跟着晃动了下。
周围宫人吓了一跳,容倦在他们跪下前摆了摆手,声音温和,眉宇间却隐着被百胥打扰睡眠的烦躁:
“以水为生的小国,就不该学大人玩火。”
-
两个时辰后,早朝了。
容倦坐在高处体验日月无光。
太阳都没上班,他上班了!
系统也没这么早开机过,有气无力给他加油:【小容,你是凌晨四五点钟的太阳。】
“……”
今日朝堂上,最重要的便是百胥一事。
容倦努力掀起眼皮,先将问题甩出去,颇为随意问道:“诸位爱卿如何看?”
户部一位官员想了想,出列道:“眼下我们和乌戎正有战事,不宜再分兵,陛下神机妙算,未废公主身份,此刻当是公主为国解忧之时。”
哪有新皇登基留着原来的皇亲国戚,必定存有目的性。
“爱卿很有想法。”容倦又看向其他人。
高阶之下的人很难看清上面人的神情,但他们发言时,容倦给人的感觉从来是没有攻击性的。
对方时不时还会含笑点头,仿佛在认同,鼓励着众人各抒己见。
群臣皆想在新皇面前露露脸,文武百官逐渐活跃了起来。
孔大人被提拔为礼部尚书后,十分摆的正自己的身份。
他眼观八方,诧异于谢晏昼和大督办均未发言,吏部那里,新上任的顾问等也只是摆出倾听之态。最初提议的官员被称赞有想法后,无形之中营造出一种错觉:皇帝需要有人来制衡督办司。
主张以和为贵的官员一个个站出来。
朝堂上热火朝天,大家看上去更愿意打和亲这张稳健牌。
实际十个人发出了百个人的声音,沉默的仍旧是大多数。和亲一事,众人皆摸不准新皇的态度,导致大部分官员不是很敢发言,少说少错。
尤其是御史台这种三朝元老,见识了太多前两任君主的软包子作为,心底里对联姻厌恶透顶。
不过到他们这个年纪,血已经凉了大半,不明君王之意,辅佐都不知道要从何下手,唯余沉默。
直到早朝结束,容倦也没给个准话。
“散了吧……嗯,退朝。”
若非战时不好做太大调整,容倦早就给它调整成午朝。
整体议事时间缩短了不少,众人最关心的和亲一事没有敲定,官员们直到出殿门时还在不停讨论陛下看法。
苏太傅和大督办走在一处,路过没有太多宫人之处时,低声道:“你说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观其从前行事,苏太傅并不觉得他会同意和亲,这是原则问题,但偏偏不给准话。
大督办淡淡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是天子。”
苏太傅闻言若有所思。
“也是,你我做好分内之事即可,要相信陛下有乾纲独断的能力。”
宫门口,谢晏昼正要上马车,这句话冷不丁飘到耳中,不禁摇了摇头。
如果是让容倦听到,肯定会摸肚子骂的很脏。
“隅中?”大督办看到他要回去,有些意外。
他对这两名义子的关系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以为下朝后,谢晏昼要重新进宫。
候在一边的步三更是只差把震惊写在脸上。
惊,将军今天没有去当门童。
“门神。”谢晏昼一眼就看出步三在想什么,冷冷扫了他一眼,随后对大督办解释说:“他这时候应该已经睡了。”
容倦睁着眼都能睡着,今天起这么早,想来此刻已经在梦乡。
大督办瞥他一眼:“你倒是了解。”
·
谢晏昼对容倦确实称得上了解,可惜凡事抵不过意外二字。
容倦原本要补眠,被昭荷公主做法打断了。
这位公主也不知道是命好还是福薄,好不容易摆脱了拿她当棋子的父皇,如今听说百胥又催着联姻,不免担忧惊惧,一味想要求见容倦。
真见到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珍珠啪嗒嗒地掉,最后才勉强憋出一句:“我可以去青灯古佛。”
容倦瞌睡险些都给吓没。
上一个不谙世事在礼佛的,差点礼让九族了。
“真联姻也轮不到你。”容倦长话短说,让她放心:“曾经的幽王世子还在翘首以待。”
幽王世子曾派人去将军府提出大联姻计划,如今被贬为庶人,想倒插都苦于找不到门。容倦好心为他找个门路,随意回了百胥一封文书,意思是新官不理旧账,但因为自己仁义,可以把世子送过去当赘婿。
昭荷公主听得目瞪口呆,赘婿?
意思岂不是宫里一毛不拔,就送个人去?
百胥那边压根不可能同意,不被激怒都算好的。
她有满腹疑问,可惜容倦没有给提问的机会,随意摆摆手,宫人立刻会意,走到昭荷公主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