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能一刀砍乌戎的好孩子。
苏太傅呵呵一笑。
西苑位于京城西郊,风很大,大家各自站在烈烈风中交谈,引得远处禁卫军不时投来纳闷的目光。
禁军才看了没两眼,忽然收回视线,肃立问礼。
几乎是同一刻,和容承林皆有嫌隙的三人心照不宣觉得:这鳖真正的主人来了。
甲鱼当场传递到了第四人手中。
容承林心中想法谁都不知,明面上是有气度的。
面对苏太傅硬推托而来的甲鱼,他不作无畏的口舌之争,只看向容倦:“随我来。”
到底是父子间的家事,不相熟的官员也没人敢去看容相家的戏码,拱拱手便走了。
苏太傅就比较直接了,对着容承林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袖子扇出残留的王八味,熏得容承林微微一皱眉。
容倦原本懒得动,盖因太阳刚刚出来,再看容承林刚好是往亭中走,索性顺势迈了几步。
凉快了。
“我知你心中有怨。”一到遮人耳目的亭子里,容承林便负手而立,背对他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光影树荫。
容倦不说话。
横亘在塑料父子俩之间的沉默,比山崖罡风还要烈性。
最终,还是容承林再次打破沉默。
“如今你对为官之道已了解一二。你的外祖父当初乃有实权的亲王,若我不疏远你母亲,我们一家焉有好日子过?”
原身外祖父乃是北阳王,骁勇善战。
陛下登基来,已经处死了不止一位亲王,容承林清楚那位岳父如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甚至你闯下弥天大祸时,我自作主张将你兄长想要定下的姻缘,牵在你身上,为此还得罪了苏太傅。”
身后久久没有回应,以为是容倦被说动纠结,容承林转过身,却见少年早就坐下,目无尊长打着呵欠。
他顿时目光一沉。
对面那双眼睛里,有朦胧泪光,不过不是被感动的,而是困的。
“得罪苏太傅,是因为您不知道我命不久矣。”容倦抬眸望去,做着纠正。
这还是最光明的想法,若是阴暗点,故意让那位苏小姐变成寡妇,过两年再主动开口,让她另嫁,端出一副容人之态。
感动天感动地感动苏太傅。
不过这些终归只是一些阴谋论的猜想。
明面上看,结亲一事,的的确确是父亲为孩子做考量,可惜这点慈悲心原身是没享受到,就一命呜呼了。
现在拿这点纸扎的情谊,糊弄谁呢?
眼看他油盐不进,容承林耐心逐渐告罄。
褪去了柔情的假象,他那双幽深的凤目直直注视容倦,“我最后问你一句,回不回府?”
容倦微笑:“还不是时候。”
回去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得等到有需要的时候。
没有做第二次重复,容承林径直大步走下台阶,从另一侧入林荫道,绯红色的官袍逐渐被绿意掩盖,直至彻底看不见。
小道尽头早有人在候着,恭敬行礼。
容承林脚步不作停留,路过他的时候,口吻冷沉薄情:“照原计划来。”
“是。”
作者有话说:
野史:
帝善,常遇魍魉。
第13章 打卡
右相离开后,没人挡在身前,亭子里的风都畅快了点。
容倦吹了会儿干净的小风,最后迫于咳嗽只得起身离开。
系统这厮八成是在休眠状态,没给他完全压住身体的不适反应。
容倦一路低咳着,走了还没几步,肩膀上忽然一沉。
他侧目一扫,一件薄披风落了上来。前方,谢晏昼竟然还在原地,没有早上一起出门时的好颜色,“想吹个半死不活,急请太医,再在陛下面前在露回脸?”
好重的阴阳感!
容倦这会儿倒是没了在容承林面前的乖张,对方专门等在此处,总不至于是为了给自己送披风。
一支巴掌大小不及拇指一半细的东西,被随手递了过来。
容倦好奇想尝试要拧一下上面的活扣,被按下了。
“陶文陶勇今日不在,若遇急事再拧开,能发射求救信号。”
皇家园林戒备森严,无特别身份者不能擅入。
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今日此处有使团在,意味着存在不确定因素。
“多谢。”皮肤接触的瞬间,容倦下意识抽回胳膊,反应过来这么做有些失礼,解释道:“你手好烫。”
常年作战的人手长得再好看,掌心也会有些粗糙,指腹摩擦感很重。
他说的是实话,谢晏昼听在耳中,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痒意。
系好披风,容倦心情尚佳。
主动关心自己安危,说明依靠傍谢晏昼的大腿走到决赛圈,最后坐看朝代更替的希望越来越大。
他得趁热打铁,先把义兄的关系坐实了!
“我和将军也算是一父同胞了,不如以后将军就叫我一声贤弟?”
谢晏昼强行压下先前不受控的痒意,只当是这两天没休息好。
这会儿听到这两个字,他高高挑了下眉:“贤弟?”
靠请病假天天日晒三竿醒的容倦讪笑:“通‘闲’,休闲的闲。”
前方在敲锣,打断了说话声,这是提醒官员签到时间快过了。周围还在闲谈的官员,闻声均不例外往同一方向而去,容倦停止自发性地称兄道弟,一并加入打卡大军。
他这会儿走的挺快,面生的官员被迫放弃搭讪。
原本听闻容倦之前壮举,还专门有人想来攀谈一二。
年轻人热血沸腾,被压抑太久那一刀斩得他们畅快不已,不少都悄无声息成了小迷弟。
容倦完全没注意到后方一干官员看他的异样眼神,系统倒是感觉到了。
【听说过性压抑,兴趣压抑等,小容,我发现这里的人都有杀使者压抑。】
容倦没搭理,满脑子只有下班。
皇帝无胆的好处难得体现出来,和谢晏昼所料无差,签到一结束,他被派去外围打杂。
谢晏昼临走前想了想,还是说道:“尽量不要乱跑,更不要惹是生非。”
容倦拍拍胸脯:“放心,我是那样的人吗?”
想到他日常的懒散,谢晏昼还算放心。
容倦原地伸了个懒腰:“今天打卡即下班,爽。”
碍于他身体虚弱,负责调配的官员给指派的事情也很少,职场上的同僚们现在对他也是相当宽容,没多久便可以自由活动。
整个上午的时光十分悠闲。
东边马场时不时传来喝彩叫嚷声,马球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容倦朝那边眺望一眼,不知道谢晏昼有没有将乌戎使团打哭。相较于东边的热闹,过分安静的西马场显得十分萧条……正适合偷懒睡觉。
重新往亭子走的路上,容倦路过驯马场,马师朝他见礼。
容倦随意摆手,正要目不斜视往前走,忽然又退了回来。
在一堆抽象,张狂和潦草派的群马中,有一匹干干净净,毛色顺滑,体型看着也不大的骏马,任谁见了都会停下脚步。
“真不错。”
虽不及银啸帅气,但这种乖顺感,让人见了就喜欢。
马师见状介绍说:“此马名为若水,是很罕见的品种,性格也很温顺,大人可要试试?”
容倦迟疑间,马师已然十分主动地将那匹马单独牵出来。
他自信对方拒绝不了,全京城谁不知道这位酷爱马术,过往当街纵马也是常有的事情。
此马皮相万里挑一,爱马者绝对会心痒难耐。
容倦摸了摸马鬃,动了心思:“稍等我片刻。”
语毕,沿着原路返回,不出片刻,容倦再次出现,身边还跟着被他临时喊来的侯申。
要与同僚赛马?
这倒是个出乎意料的好消息,赛马过程中出现意外再正常不过。
马师笑容满面来到侯申身侧:“大人,我帮你拿着东西。”
侯申还怀抱着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