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已经派人盯住了那三个藏匿地点,现在怀疑除了这三个外,他们可能还在京郊有额外的备用藏身点,人数基本确认在三百人左右,其中……还有几个是老人和孩子。”
这便是他特意快马加鞭前来禀报,没有直接实施抓捕的原因。
谢昭在这方面是有些为难的。
外族势力不比寻常江湖,往往关乎到了两国的关系,而那些老人孩子,多半也是因为种种原因追随年轻人而来到京城的,一方面若是随意处置,难免显得缺乏仁德,但另一方面也证明了这些外族势力出现京城不是一日两日,很可能是已经扎根数十年之久。
又或者,这些看似柔弱的身份,只是他们的障眼法。
“而且,属下在追查之时,锁定了一个关键之人的踪迹,他在一家当铺典当了名贵古画,正在等待买家,或许是个好机会。”
谢昭继续说道,“但那人行为极其谨慎,一般都是与当铺老板书信往来,几乎不显露真身,臣当心会打草惊蛇。”
乔肆问道,“想单独接触他,是为了单独抓一个先审问?这样不会惊动其他人吗?”
谢昭点头。
殷少觉也说道,“尽量不要让他们把消息传出去,也不要动静太大,最好让他们主动暴露,釜底抽薪。”
三百人到底是个大数字,若是不派兵,很难一口气全部抓捕,若是逃了一两个,将消息传回西域,也恐生变数。
最重要的是他们手中掌握了大量不知名的药材、毒药,若是直接激怒了,正面冲突起来,不排除会连累城中百姓。
“臣倒是有一计。”
乔肆说道,“他们应该很缺钱吧?我去把他们的钱都骗光光,他们就没辙了,有本事去告官嘛。”
第36章
让外族势力没有钱财, 确实是釜底抽薪的好办法。
只不过骗钱二字从一个当朝侯爷、御前宠臣的嘴中说出,就带了些冷冷的幽默效果。
谢昭原本觉得不妥,刚想皱眉, 却发现陛下已经默认了这个方法可行。
殷少觉看了乔肆一眼,微微抬眉,“爱卿打算如何骗钱?”
乔肆直接把自己熟知的五种常见骗术说了一遍, 虽然都是他穿越之前知道的, 但很多用在古代也没问题。
谢昭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就连专业要抓小偷、抓骗子的官府都不一定有乔肆知道得这么细致全面。
而且这对话也太……
他清了清嗓子, “如此针对他们骗钱, 是否会太突兀,被发现我们的意图?”
“这个你倒是大可放心。”
乔肆拿起新的水果开始切块,随口说道,
“他们是一群身在异国他乡的外来人,原本就是骗子、歹徒最喜欢欺负的那一类,若非有上百人在京城抱团,又有王妃在身后做靠山,恐怕无需我们出手,早就被江湖骗子耍得团团转了。”
【也是可怜。】
【不过他们也没少骗别人钱。】
【又可怜又可恨。】
谢昭:“……难怪他们平时便如此谨慎小心。”
原来不光是在日夜防备着官府查, 还要防着江湖中的歹人盯上他们。
“就算是其他中原人,一旦被发现是没靠山的外乡人, 也难免会遭算计。”
乔肆叹了口气,“更何况他们还要遮掩面容特征,总是更难一些,也会因此更加团结。”
他兀自说着,也没注意到皇帝也默默注视着他,眼神里含着几分若有所思。
“……”
最终, 谢昭经过一番对比选择,决定让几种骗术一起上,反正他们人多。
等到这群人的钱财被差不多掏空,便会自乱阵脚,到那时再想抓人,就容易多了。
计划行动起来,则需要更多与大理寺无关的人来配合,陆晚听说了以后,便同意借几个人手,由他在江湖中的兄弟帮帮忙。
乔肆也凑了这个热闹,无他,主要是骗钱的同时也需要一些本钱,让大理寺出钱不如由他出钱更加隐蔽,避免了被王妃察觉。
乔肆美滋滋地上午上朝,随便抽几个不顺眼的官员出来挨骂,下午配合着几个江湖人一起骗钱,玩儿的不亦乐乎。
不过几日的时间,乔肆就‘赚’得盆满钵满,虽然都是赃款,到底要充公的,不能真的都流进他的口袋,但还是兴高采烈地去酒楼宴请众人,好好庆祝了一番。
这几日的时间里,朝中也没有闲着。
春闱已经过去了几日,很快就到了殿试的时间,经过一番选拔后,很快就选出了前三甲。
乔肆在酒楼庆祝的时候,便是借了这样的由头,说是庆祝朝堂又得新贵。
他送了请帖过去,将参与殿试的前三甲也一起宴请了,至于其他考生们,则是想来就来,只要这一天在酒楼吃饭喝酒的,只要坐得下,他就通通买单。
乔肆免不了喝了几杯小酒。
他其实并非爱酒之人,对他来说,喝酒、喝茶、喝小甜水,都是差不多的事,无聊了图个乐子。
但他以前很少喝酒。
酒楼之中,也有不少滴酒不沾的人,比如那个始终坐在角落,微笑着以礼待人的状元郎,林霁远。
乔肆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他记得这位状元郎,倒不是因为他才学出众,而是林霁远是江南人。
在他的前几世重生里,状元郎毫无悬念也是此人,但是高中后没有多久,状元郎的全家便都死了。
死于江南水患。
举家惨死,对于正志得意满的少年是不小的打击,林霁远险些一蹶不振,一下子便瘦了一圈,人也变得越发沉默寡言。
乔肆从一开始便觉得,自己应该是有办法救人的。
他有办法,就不能见死不救。
可他用过许多办法,最终也最多只能救下少数人,再后来,他发现哪怕保住了林霁远的父母亲人,让他们先逃难去,这位状元郎还是会备受打击,甚至比先前更加沉郁了。
那一刻乔肆恍然察觉到,真正让他伤心的不是亲人的生死,而是家乡的忧患。
所幸,这一次朝堂终于出手了,堤坝终于开始修建了,他的父母家乡应当也不必受难了。
乔肆默默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高高兴兴喝完后,觉着有些醉了,就独自离开了酒楼,下楼醒酒。
酒楼外的大街上,人群来来往往,路边开着三两小店,还有几个小小的摊贩各自吆喝着,好不热闹。
乔肆抬头望去,春日来临,几颗种在路边的树也开满了花朵,更有些许店门摆出了漂亮的盆栽,种种花香混在一起,倒是比酒香更醉人。
走着走着,乔肆左转右转,逐渐来到了一条花香更浓郁,人烟也更稀少的小路上。
他是来碰运气的。
按照谢昭的说法,不是今日、便是明日,他们的计划就能收网了。
他身边还跟着乙一,不用太担心安全问题,可以过来看个热闹。
只是热闹到来之前,只能先看看风景。
乔肆指着前方的花坛问,“乙一,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也摆着这么多百合花吗?”
“回大人,好像是今日才摆出来的。”
“百合这么早就会开花吗?”
乔肆有些记不清了。
他揉了揉眼睛,感觉这酒有点上头,人都要困了,便想结束闲逛,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