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说……”
“他这样声势浩大地闹事,不知道藏了什么阴谋陷阱在后头!就怕他是真的有恃无恐,故意这样引晋王犯错……”
被称为胡大人的大肚子臣子一脸怒容,气呼呼说道,“先想个办法给晋王殿下传个信,问问他的意思,再劝说两句,让他千万不要中计!再多派几个人盯着乔肆,无论有什么动向都及时向我汇报!”
“好好,我们这就去办!”
“依我看,也不必太把他这点把戏放在眼里,这姓乔的压根没有什么后招,恐怕就只是在发小儿脾气。”
另一个干瘦的官员阴恻恻笑了两声,“他就是闹翻了天又能如何?就算陛下总是包庇他,也敌不过众口悠悠,他这是在自己给自己挖坑呢。”
他这话出了,那胡大人才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他问道,
“发脾气?赵大人的意思是,他今日这番作为,只是闹给陛下看的,并非是针对晋王的陷阱”
“是了。”
赵大人点点头,“陛下表面是纵容着他,但他被晋王针对了这么多次,依然只是禁足、并未真的处罚,所以那姓乔的才咽不下气。”
“倒是有几番道理……”
胡大人摸了摸胡子,在屋内来回踱步,一旦朝着乔肆只是闹脾气,并没有什么后招的角度思考,一切就只是比拼谁更有耐性了。
他冷笑一声,“呵!他这样闹下去,只会让他的蛮横无礼闹得满城皆知,到时候愿意站在他那边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赵大人也跟着奸笑两声,
“大人,不如这样……”
胡大人附耳过去,一边听一边满意点头。
轰隆——
雷声滚滚,天色迅速变得阴沉。
乙一终于办完了被交代的事,一路回到了侯爷府,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严管家不在,其他仆从们不在,乔肆也不在。
他连忙转身出门,继续寻找乔肆,却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坐在马车前喝酒的乔肆。
他猛地松了一口气,“乔大人,马上就要下雨了。”
“来来,不急,先陪我喝一杯。”
乔肆将手中的酒壶递过去,“我自己喝着实在无聊。”
“可是……”
“我心情好,你陪我喝完这杯,我就回去避雨。”
乔大人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乙一见状没有办法,想到自己最初确实是被派来试毒的,便接过了酒壶,仰头灌了一口。
酒香扑鼻,他放下酒壶,“大人,属下喝完了。”
“就一口吗?不再来点?”
乙一推脱,“今天实在……”
话没说完,他的眼前便一阵模糊,头晕目眩的感觉迅速袭来,他反应迅速,立刻掏出刀子要扎向自己,却被一只手拦住。
“大人,酒里……”
“你们当暗卫的就是太冲动了,不就是蒙汗药吗,不至于自残保持清醒。”
乔肆拽着他拖进马车,整个人藏好,盖上毯子,“睡一觉就好了,别紧张。”
千防万防,乙一愣是没想到连自己人也要防范,很快便眼皮发沉,陷入昏睡。
乔肆转身下了马车,将一个遮雨的斗笠戴在头顶,朝着晋王府快步走去。
大雨倾盆。
嘈杂的雨声之下,脚步声、说话声都变得微弱了许多。
乔肆知道有人在跟着自己。
哪怕雨声遮盖了脚步声,哪怕他每次停下来,或是试图回头,身后的人便立刻藏匿身影。
他在古代生活的经验不多,但被暗算、被跟踪,倒是颇有经验,只要不是武功太高强的人跟着,都比较容易发现。
他没有刻意甩掉跟踪的人,反而任由他们这样跟着,堂而皇之来到了晋王府的后门。
后面也是有人看守的,而且上了锁,但却没能拦住他。
只是一锭银子,再加上晋王妃的暗中协助,很快看门的人便相信了他是来给晋王送药的门客。
有斗笠遮挡,再加上看门的小厮一天到晚只守在这里,根本不认识几个人,已经好几个时辰没有挪窝,乔肆便没有被认出。
门扉打开一条缝,乔肆迅速溜了进去,穿过一片竹林、一片假山花园,一路踩着雨水来到王府深处。
一切都和王妃说得一样,越是这样的阴雨天,晋王越是脾气暴躁,将所有人都赶出了屋外。
仅仅是站在窗外,乔肆便能听到里面摔东西的碰撞声,还有瓷器的碎裂声。
他来到门前,唯一一个留在这里看守的仆从也是陌生面孔,见他来了,便压低声音询问。
乔肆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药瓶,“我是来给王爷送药的。”
“您终于来了!快请进——”
砰!
大门刚刚推开,便又有一件木制的工艺品摔在了门口,险些砸在乔肆身上。
“滚!!!”
大雨斜飞入门,乔肆踢开那个东西,避开地上的残渣,将所谓的药瓶重新收起来,朝着晋王的方向迈出一步。
昏暗的屋舍内,晋王发丝凌乱地坐在轮椅上,四周尽是被丢了一地的杂乱物件,唯一的光源也被窗户遮掩,让他病态苍白的面色看起来更加不似活人。
他的身上也披着厚厚的羊绒毯子,桌上的中药已经冷了,散发着苦涩的气味,当乔肆推门进来时,他也未曾抬头,只是再次朝这边丢来东西,并出声咒骂。
“听不懂人话吗?!本王叫你们滚!!!”
“殷绍明。”
乔肆开口,却是直接叫出了他的名讳,冷声道,
“睁开你的狗眼。”
晋王猛地抬头,瞬间认出他此刻最痛恨的脸,本就病态的表情更加扭曲,推着自己的轮椅便朝这边过来,随手抄起一边的瓷花瓶便又砸了过来,
“乔、肆!!谁让你进来的?!你好大的胆子!!!我看你是找死!!”
乔肆偏头躲开砸来的花瓶,将房门在身后关闭,动作轻巧地绕开一地的障碍物,来到晋王面前。
“我来只问你几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滚出去!滚!”
晋王被最厌恶的人看到了最狼狈、也最难堪的一面,他气得眼前发黑,却忘了真正听命于他的人早在此刻被他赶了出去,此刻根本听不到他的怒吼,就算听到了,也只会当他在因为病痛乱发脾气。
下一秒,一把冰冷锋利的刀刃却抵住了他的咽喉,
“江南征发徭役,导致无数人累死病死的事情,你参与了多少?”
“……乔肆,你疯了吗?!”
晋王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闯进来,还胆大包天到敢用刀子威胁他。
他就算是被禁足又怎样?!那他也是一朝的王爷!就是犯了这天下最重的罪也是王爷!就是大理寺也不能轻易审问他,乔肆他怎么敢?!
他像是毕生都没想过会有人胆敢这样冒犯他,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时之间连问题都忘了听,整个人都被无尽的愤怒与失权的疯狂占据,竟忘了自己身体的残缺,还抬手想要还击,
“你给我滚!轮不到你来……啊!!”
噗嗤一声,锋利的刀刃刺入了晋王的右臂,将其牢牢钉在轮椅上。
“殷绍明,我在问你问题。”
鲜血流出,弄湿了两人的衣衫,乔肆站在他的轮椅旁,拿着匕首的手臂不带一丝犹豫,刀刃也精准地避开了手臂骨头,仅仅穿透了最柔软的一块肉。
“回答我啊,你到底参与了多少?是不是你授意要搞砸河堤工程,是不是你在暗中包庇江南的地方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