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份被发现了吗?!】
【得快点止血……】
“是冲我来的。”
在他胡乱猜测时,君执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 冷静地对他解释道,
“抱歉,连累你了, 我本以为遮掩面目就不会引来仇家了。”
“不……怎么能说这种话?!刚才分明是你为了替我挡刀才受伤的吧!!”
乔肆已经站起身来, 在身上摸索,试图找到金疮药,却想起身上的所有药瓶子都已经被陆晚以防万一没收了。
焦急之下, 他直接冲到面前,一把抓住他手上的那只手举起——起码举高一点能减缓流血速度。
然而下一秒,乔肆猝不及防对上了‘君执’的双眼。
无比熟悉的、此刻最不该见到的脸骤然出现在眼前,几乎令他的心跳停顿,瞬间睁大的双眼直直看过去,连震惊都忘了掩饰。
【殷……】
【殷少觉……?!】
【他怎么会在这儿, 君执怎么会是他?!】
【不行,我……】
乔肆下意识想要抽手, 却在松开力道的瞬间反被殷少觉握紧,叫他没能逃脱。
“嘶……”
殷少觉微微蹙眉,像是扯到了伤口,鲜血顿时又洒下许多。
“诶你别动啊!!”
刹那间,乔肆便打消了立刻逃跑的念头。
【罢了罢了,反正……反正我还戴着面具呢, 他应该认不出我吧?】
【要是真认出我了,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他连忙扶着殷少觉在一旁坐下,而后拿出怀中常备的短刀,干脆利落割断了自己的袖袍。
长袖用的是衣服中层的里衬,不贴身也不沾灰,洁白干净,被乔肆割断后便用力撕成长条,然后来到殷少觉面前,紧张地为他处理伤口。
不挑先是绑在了伤口的上臂方向,用力勒紧,看到血流稍微小了一些后,乔肆拿起了一旁的酒坛。
“这个酒应该度数很高,可以用来应急消毒,你……等会儿会很疼的。”
“好,那就拜托你了。”
殷少觉将手臂直接放在桌上,一副任他处理的样子。
乔肆却反而紧张了起来。
【糟了啊,看着好长……看来要缝针了。】
【殷少觉的身手明明那么好,前几日在宫里遇刺的时候不是毫发无损吗?怎么今天这么不小心!】
【明明是皇帝,出宫都不带暗卫在身边的吗?!可恶,万一刀子有毒怎么办??】
【可恶,现在该怎么办?!】
他屏住呼吸,重新倒了一大碗烈酒,紧张到额头冒汗,小心地洒了一些酒在伤口上。
哗啦一下,血污被冲开,露出了微微外翻的伤口。
殷少觉一声没吭,只是微微绷紧了身体,连目光也只是落在此刻的‘封时’脸上。
身份还是暴露了。
乔肆想跑。
但他还是留下了。
烈酒浸入伤口,带来灼热的痛意,却叫殷少觉的头脑更加清醒。
“你……君、君公子,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晕?难受?”
殷少觉肯定道,“不必紧张,刀上应该没有毒。”
“你说得轻巧……”
乔肆又隔断一截衣服,试图绷紧他的伤口,但未经缝合的伤口还是止不住血,很快就浸透了布条,
“不行,你这个伤势不能自愈,必须找太……找大夫给你疗伤才行!!”
【找太医啊!找暗卫啊!回宫啊!】
【要不我还是先跑吧,说不定等我离开了,他就有办法联络上自己人了,太医肯定能处理好的吧?】
【对……就趁这个机会分道扬镳也好?他毕竟是皇帝,虽然现在没发现我,但万一……】
乔肆想得很简答,他不怕死不怕皇帝,但要是错过了开心观赏仇家被砍头的乐子,就太亏了。
一时心软留下的人还是起了跑路的心思。
殷少觉将他的心声尽收耳中,故意看向了窗外,露出为难的神情,
“现在?”
虽然午时的行刑已经结束,但人群并未立刻散得干净,闹市区依然人声鼎沸,新鲜的人头成为百姓之间新的谈资,熙攘的街道上连马匹都无法跑动。
想立刻找大夫过来,或者是带着这样的伤口贸然到人群密集的地方去,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放在以往,殷少觉自然不会让自己沦到如此境地,更不会因此困扰,他有武功傍身,以轻功悄然无声离去便是了。
但眼下,他不是当今皇帝殷少觉,只是个遭遇仇家追杀、隐姓埋名的江湖人君执。
“不瞒你说,我此番出门很是仓促,有很要紧的事要办,办成之前不打算回去,若是被……家里人得知仇家又追上来了,定会前来阻拦我。”
话里话外说着,就是不打算求助熟人,也不想随便找大夫的意思。
乔肆立刻听懂了,恐怕皇帝这次微服出行,是有正事要办的,为了行踪保密,也为了各种考虑,不打算让宫里人知道。
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那怎么办?】
【忘了这茬了,现在晋王刚死,朝局正乱着,来行刺的也不一定是哪一方狗急跳墙的人,殷少觉不想找太医,难道就这么忍着吗??】
【到底有多要紧的事必须他亲自出门?总不能是去江南帮忙修河堤吧?!】
“那你的伤……”
“无碍。”
唇角的弧度悄然即逝,殷少觉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客气地说道,
“此番确实是我连累你了,封公子愿意为我做到这里已是仁至义尽,这一次他们暗杀不成,恐怕还会再派人来,你我只是萍水相逢,还是快些离去吧,不必管我。”
“那怎么行?!”
乔肆顿时瞪大了眼睛,“我是那种把替我挡刀子的人丢下不管自己逃命的家伙吗?!”
【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我没有这个意思。”
殷少觉隔着布条压住伤口,依然平静地说道,“若是你放心不下,离开时替我找些针线来就好,这种小伤,我自己也能处理。”
“你……你别说了,在确认你没事之前我不会走的。”
乔肆果然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原本还很想趁机离开,分道扬镳,此刻见殷少觉完全没有一点儿求助他的意思,反而越发不愿意走了。
他紧皱着眉头,目光微微闪躲,有些不敢看他,“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先去找一些伤药,还有合适的针线,还有那小二可能也受伤了,我去看一下。”
殷少觉抬眸望着他,笑意渐深,“好。”
哒哒的脚步声远去,没过片息,便又当当当冲了回来。
乔肆一把捡起之前掉落的帷帽,猛地戴回殷少觉头上,又把它转了半圈,确保刺破的纱幔不会暴露长相,而后整个人挡在了殷少觉面前,浑身紧张又僵硬。
另一道脚步声很快上楼走来。
“封时,你跑什么?我刚才在下面找了你很久,你就在这里躲清闲?”
来人一袭白衣,手持折扇,半带着抱怨走上楼梯,正是乔装成了普通人吴澜的陆晚。
他远远看到了乔肆的身影,看着鬼鬼祟祟的,喊了好几声都不答应,反而跑了,就觉得不对劲。
跟过来一看,便立刻因二楼的景象惊得止住了话头。
‘吴澜’震惊地看着扶手旁不知死活的人,又看了看乔肆身后的黑衣人,警惕地抬手摸到后腰,悄悄捏住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