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哑巴?可是之前不还听见他说“我不认罪”吗?
沈砚方才在睡觉,自然没有穿什么鞋袜,他瞧见禾生的后脑勺圆溜溜的,也瞧见他跪着半天不说话,暂时失去了耐心,便伸出脚踩在禾生的后脑上。
这小太监立即发抖起来,看起来像是害怕得很,沈砚在脚上稍微施加了一点力道,声音冷厉地问道:“你到底要来干什么。”
“说话,禾生。”
被如此逼问,他像是不得不说话一般,才从咽喉里挤出了声音,他说:“我想……我想……”如此嗫嚅半天,却又不说明晰,沈砚正失去耐心要对他做什么时,便听见禾生大声说道:“我想见菩萨。”
沈砚惊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毛病?哪里有什么菩萨?难道这个小太监当真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是他的判断出错了?
像是怕被染病一样,沈砚把脚收了回去,静静地看着下面的禾生。
而禾生被逼问出声后,也不像刚才那样闷着不说话了,他直言道:“我终日在那屋子里面,浑身都疼,浑身都冷,我想大抵见到菩萨我就好些了,可是他们不允许我走,我就只能偷偷地跑出来寻找菩萨。”
这好像真的是个傻子——沈砚正想着这件事,就见禾生猛然抬起头来,那双明亮的眼睛殷切地看着他,禾生说:“我找到了您,看到您,真的好多了。”他说着,这张稚嫩的脸上笑了起来。先前他满脸血污看不清脸,此时脸洗干净之后便发现他长得很俊,面上的神态却显得有着一种傻呆呆的诡谲感。
第210章 九千岁03
沈砚忽然明白,对方所说的那个菩萨是自己。
又想起当时禾生被打,满口说“不是”“不认罪”,却也不会说什么辩解之语,硬生生被打断了骨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此时还对着他一口一个菩萨,便愈发让沈砚怀疑眼前这个当真是个什么傻子。
他坐在这床上细细打量禾生的面容。他长得倒是挺帅的,一般太监被阉割之后便少有这般模样的,更多的就是清秀一些,他那斜飞入鬓的眉毛还让他增添了几分俊逸之感。
只是这似乎是个傻子,也似乎是个真太监。
沈砚也直接盯着他的脸,问道:“你是傻子?”禾生说完方才那句话,骤然又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沈砚。
一直都讨厌闷葫芦的沈砚在禾生的脸上踹了一脚,蹙着眉说道:“说话。”
他方才睡前沐浴过,穿着这一身薄衣,拂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清幽之香,脚底温暖细腻,相反禾生的脸被寒风吹得冷得很,沈砚这一脚踹过去,还觉得自己的脚心被冻了一下,连忙又将自己的脚收回来塞进被子里去。
禾生这才回神过来似的,说了一句:“奴才不是傻子。”他低着头,不知道面色如何,但这句话和刚才那句菩萨菩萨相比,倒是显得正常了一些。
沈砚又想起之前的打算,只是现在时候不早,天气又冷,方才也明明快要睡着了却被这人弄醒,实在烦躁得很,缩回被窝里去,对他说了一声:“你在这里守着,等我睡醒起来,自然有事要让你去干。”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蜷缩在里面昏昏沉沉睡去。
沈砚睡姿本来就不安分,就像他本人一般。总是动来动去的。一会儿那本就宽阔的前襟被蹭得完全凌乱,露出了那一片白色的肌肤,甚至有时还能见了那殷红的尖,在这雪白的肌肤上更是糜艳。
跪在地上的禾生抬着头看着沈砚,看了好些时候觉察膝盖的疼痛,才缓缓稍微坐在了地上,便又以这样的目光看着沈砚所有的面貌。
他躺在里面一些,帷帐轻纱几乎笼罩他的面容,这一张美丽的容颜处于轻纱朦胧之间,更增添几分柔和昳丽。雪白的肌肤总是露在外面,青丝缭绕,洒落于他的雪肌之上。
大约是觉得冷,沈砚将自己蜷缩起来。
禾生看了看自己的手,明明上面并无脏污,但还是在自己的身上擦拭了好久,才微微起身来帮沈砚盖被子。如此,沈砚似乎总算觉得好受一些,沉沉在被褥当中睡去。
一旦沈砚又将被子踢开时,禾生又帮他把被子盖好,如此一来,沈砚睡了一个好觉。先前他总是半夜找被子去,没想到今夜倒是睡得不错。
他还未睁开眼睛,忽而听到一声惊叫,随后那声音说道:“你怎么在这里!?”一听到这大惊小怪的声音,沈砚自然知晓是谁,睁开眼果然瞧见了顺安已经打算进来伺候,瞧见就坐在床下的禾生自然会惊讶。
顺安说道:“你可知晓我找了你好些时候,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居然跑到干爹这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沈砚按着额角坐起来,对他说道:“顺安,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大惊小怪的。”
听闻沈砚的声音,顺安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狗腿,谄媚地笑着凑到沈砚的跟前,在自己的脸上打了两个巴掌,连忙说道:“干爹,干爹,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吵着干爹。”
他认错快,又狗腿,沈砚还是挺喜欢他的,便伸出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下,指着地上的禾生说:“让他去换身衣衫,身上的伤口也处理一下,似又是裂开了,满屋子都是血腥味。”
他转眸看了一眼禾生,见禾生盯着他拍在顺安脸上的手,沈砚心想:“怎么,你也想挨巴掌?”便对禾生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
禾生膝行着过来,跪在沈砚面前,沈砚在他的脸颊上也是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昨夜你伺候得很好,今日看你表现。”
他发现当他的手拍在禾生的脸上时,他的眼睛里便会骤然出现闪光,像是星辰一般闪烁。看来他还当真挺喜欢被拍巴掌的。好玩。
沈砚的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对旁边一脸怨气的顺安说道:“去吧,把他先带下去。”
即便顺安很不高兴沈砚再收一个干儿子,但他还是听从了沈砚的话,把禾生带走了。
沈砚叫来宫婢太监伺候他起床,不多时重新换了衣服、弄了伤口的禾生再次出现在沈砚跟前。
不知怎么回事,沈砚觉得自己能够轻易瞧见禾生的情绪,方才禾生待在他这里的时候,他还是高兴的,被顺安带走领回来之后,他似乎又不大高兴了。
瞧见一脸狗腿要凑过来的顺安,沈砚问他:“你说他了?”顺安看了禾生一眼,想要弄明白沈砚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但瞧着沈砚审视的目光,他不敢隐瞒,只说了一句:“就是小小地说了几句。”
沈砚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顺安在心里那个恨啊,这禾生才见了干爹几次面,为何就得干爹这么喜欢?
沈砚在椅子里坐下,旁边的一个宫婢端来热茶,沈砚伸手接过,对顺安说:“之前那个总管你给我带过来。”顺安自然知晓沈砚说的是什么,心里又恨啊,但面上还是笑容满面,连忙点头哈腰,赶紧去将之前关押的总管给提过来。
沈砚低头喝了一口热茶,觉着咽喉好了一些,又从宫婢手里拿过手炉在怀里抱着,瞧见站在眼前的禾生,对他说:“跪下。”
禾生毫不犹豫跪在沈砚跟前,微微垂着脑袋,显得格外温顺、乖巧。沈砚将脚搭在他的肩上,对他说:“会捶腿吗?”禾生摇了摇头。
沈砚说:“不会捶也得捶。”
一旁的宫婢很有眼力地搬一张凳子让沈砚放腿,沈砚把脚踝搭在凳子上。禾生稍微转了身,伸出手来,不知要怎么下手。他的手上都是疤痕,因着天气冷了,手上还有冻疮,实在不怎么好看。
在沈砚的凝视下,他才小心翼翼地握住这一条纤瘦的小腿。
明明隔着布料,却仿佛能够触及那细腻温热的肌肤,软软的、热热的,禾生轻轻捏了一下,便不敢再捏。沈砚踢了他的肩膀一脚,说道:“没吃饭吗?”于是禾生才又敢加重了力道。
只是他本来就是一个干粗活的,哪里伺候过人,更何况还是沈砚这般细皮嫩肉的人,当即沈砚被捏得很疼,一脚将禾生踹翻在地。禾生被踹翻之后连忙重新跪好,在沈砚的面前深深低下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