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注意到禾生将头低得更低,整个人更是紧绷,仿佛在压抑什么情绪。
沈砚默然地观察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往轿子里钻进去。坐在轿子当中,沈砚摩挲着自己的指甲,思索着最近禾生种种表现,不过一会儿便到了栖梧殿。
因着之前那件事,李昭睿又大病了一场,沈砚也只顾着在被窝里躺着、闲着,都没有怎么来看望他,也不知那小子现在如何。他并未让人通报,而是带着人静静地朝栖梧殿进去。
前些日子栖梧殿才添了人,但这还是看起来很是冷清寂静的模样,不过门庭前的落雪倒是有人清扫,其他地方也有人修缮修整,还有人守在殿外,也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
那守在殿前的小太监看见沈砚来了,似乎要到里面通报去,沈砚也伸手阻止了。于是沈砚便悄然地踏入殿中,这里面也是因着添置了一些物件,看起来更好一些,最起码看起来已然像是一个皇子的居住地了。
只是踏入里间,便已然感觉到一股温热,不觉寒冷,里面燃着淡雅的熏香,很是好闻。沈砚转眸看去,瞧见李昭睿正坐在那桌案前正在描摹什么。
瞧瞧他桌案前摆放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彩料,便知道李昭睿是在作画了。
他也没有出声,直接朝李昭睿的那个位置走去。按理说这小子已然沉浸在作画当中,应当是听不见其他声响的,却不知怎么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看见沈砚后颇有些吃惊,立即将手中的画作收起来,不让沈砚看见。
面对沈砚的此时,他脸上面色平淡,只是与沈砚说道:“我不知道你会来。”
既然李昭睿不让他看,沈砚也没什么好好奇的,大抵是因为上次他偷偷换换了给皇帝的寿辰礼,这小子开始忌惮这件事。他作画的时候不让旁的人伺候,每次的画作也总是锁在匣子里,不让任何人能够瞧见。
沈砚随意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道:“你当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
瞧见沈砚不对他手里的画作感兴趣,李昭睿缓缓将那幅画重新整理,好好地将它卷起来,回答了沈砚的话:“真的不知。你不是一直都不来么?我还以为你这段时间都不过来。”他垂着脑袋将画作系好,放到一边去。
他们二人现在的姿态,比之前更为随意一些。先前还会讲究什么礼节,而这次沈砚过来瞧见李昭睿,也不像之前那样假模假样地行礼什么的,直接就择了个位置坐下。
沈砚听闻这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觉着这李昭睿在他的面前耍这种小心眼,当真是嫩了一点。
简直就像是他后宫里的妃子在想办法引他过来。
既然李昭睿说不知,沈砚也没想陪他玩什么明明都知却假装不知的乐趣,立即站起身来,说了一句:“既然十三殿下没什么要说的,我近日也忙碌得很,也就不叨扰了。”说完就起身要离去。
这时原本站在桌案那处的李昭睿从那边哒哒哒地跑过来,一把抓住沈砚的大麾。
他进来没解大麾,本意就不是想要久留,这下却直接给了李昭睿一把抱住他大麾的机会,他以体重坠着,不让沈砚走了。
沈砚转头瞧去,看见李昭睿绷着他这张年轻稚嫩的脸,眸色倔强暗沉,颇有几分少年老成的意思。
这小豆丁还挺有意思,沈砚在心里不禁暗笑。
李昭睿说道:“我哪里有说我没有话和你讲。”
沈砚说:“那好,那还请十三殿下把手放开。”
李昭睿像是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举止贸然,这张稚嫩的脸歘然一下便红了,赶忙松了手,到榻上坐着去,然后吩咐宫女前来奉茶。
沈砚坐在他对面,等着李昭睿开口说话,但这小子却只是盯着他,不知道到底在盯什么,半天都不说话。
让人讨厌的闷葫芦感又来了,所以沈砚问道:“殿下没有话说,那我就走了。”
“等等!”李昭睿连忙说道,“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寒毒?”大抵是想了很长时间,此时一开口,便将这话问出来了。
沈砚一点都不疑惑李昭睿很是在意这件事,便也回答道:“不过是点小毒,还不至于让你去死,你不用担心。”
“倘若我不答应指认,你是不是当真要毒死我?”
“可殿下不是已经答应了么?还说这些做什么。”
李昭睿不依不饶,非要得到答案,还是问道:“我问你,是不是当真要毒死我?”
沈砚没说话,面上却出现一抹凉薄的笑。
【反派值+2】
李昭睿不说话了。宫女已然奉茶上来,沈砚端起来热茶,用手贴在杯壁上,让其温暖慢慢传递给自己稍有些冰凉的手指。
“沈砚,你为了夺权不择手段,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让你真心相待的人?”李昭睿忽然说。
“真心相待?”沈砚重复了李昭睿这句话,声音还是如此凉薄,“殿下,你在这宫墙当中,和我谈及真心吗?连陛下都不敢妄议。”
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又再次起身,像是觉着李昭睿这个问题愚蠢、天真,也像是觉得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便起身要走。
李昭睿没有再留他,只是盯着桌上那杯方才沈砚捧过的热茶发愣。水面还轻微荡漾,仿佛李昭睿那波澜不定的心灵深处……他怔然地看着,听闻沈砚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些,也听到沈砚的声音说道:“殿下放心就是,我允诺你的,自然会实现。”
允诺过的——?
只是让他活着而已。
第213章 九千岁06
沈砚从李昭睿那里出来,就想着要快活去了。不知是不是因着最近总是要思虑这个,思虑那个的,还是因着隆熙帝近日每况愈下,让他不禁也有些焦虑,便跟随着压力大起来,所以每天就像找点事情来缓解此些压力,一回到墨珰馆,沈砚便屏退众人,到床上躺着去了。
自己用手来做这件事,时间长了总会烦腻,本来在这个世界他的时间是很短的,弄了这么一会儿依旧憋着一股气释放不了,他更是烦躁了,便像是尸体一样直挺挺躺在床上盯着漆黑的屋顶,也不管那露在外面还精神的某物,只能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寂静一些时,什么声音都在耳边听得清晰,骤然地,沈砚听闻一道响动再一次从窗户的位置传来,上次他便疑心是窗户没关,可是这次再一次看向那边,却见窗扉紧闭,哪里有半点缝隙。
只是他心中已经有了疑虑,便悄悄地拢了衣袍站起来,朝窗户所在的位置偷偷过去,随后倏然一下把窗户打开,便瞧见了那一颗黑溜溜的脑袋和那一双明澈的眼睛。
沈砚居高临下看着他,唇边扬起一抹冷笑,并呼唤了他的名字:“禾生。”
禾生深深地跪伏在沈砚的跟前,整个脊背毫无保留地展露。
沈砚坐在床沿,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很是眼熟,这不就是之前禾生偷看他被他抓住的时候吗?只是这个时候,禾生偷看的可不像之前那般简单了。
沈砚光裸的脚踩在了禾生的脊背上。这些时日他在墨珰馆养好了身体,总算看起来不那么瘦弱,踩上去并不是硌脚的骨头。
沈砚冷声说道:“看来你这一双喜欢偷窥的眼睛当真是留不得了。”
禾生没有说话。这人本来就话少,一整天下来都不说几句,留在身边当成工具或者当成狗用一用就还好,和他说话就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
沈砚之前便不大高兴,盯着禾生的后脑,要将自己的这些气撒在禾生的身上。
沈砚问他:“你看见什么了,禾生。说话。”
他的脚踩在禾生的脊背上毫不留情,他的背肌紧紧地绷着,整个人应当是惧怕一般,浑身僵硬,在沈砚如此一言后,禾生才张开他那宛如被水泥封着的嘴巴说道:“看见干爹……”他慢悠悠地,似是不愿再说,沈砚踩着他的脊柱,他大约是感觉到了疼痛,才继续说道:“在自渎。”
不知道为什么,沈砚觉得这一声干爹喊得可真爽,也明白天天上班也不觉得过分劳累,就是因着这声干爹喊得可太爽了,还有顺安那狗腿子每日都来他面前拍马屁,能不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