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根据记忆,这对兄弟有时总爱扮演对方,从前他本就辨不清,还得靠别的标记才能确定眼前人是谁,至于眼下这个,总不能现在就扒掉他的裤子来判断身份吧?
“砚砚吃过早饭了吗?”那人推着轮椅,带沈砚往房间走。轮椅碾过小径,发出轻微的轱辘声,廊下的盆栽里,几株秋菊正开得热烈,金黄的花瓣沾着晨露。
听声音、看做派,有点像沈序。但沈砚实在记不清沈序是否这般,只模糊觉得大概如此。或许这是沈序,又或许是沈映?沈砚暗自琢磨,没说话。
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轮椅扶手上,那截皓腕在晨光里白得像玉。身后的人又道:“陆珵怎么可能会不让你吃了早饭再过来……”他推开房门,这许久没来的地方还保留着从前的一切,宽阔明亮,桌上上摆着青瓷瓶,插着两枝鲜花,空气中甚至带着清香。
看来他们虽没精力维系别处,这间房却被好好保留着,仿佛是什么不可破坏的神圣之地,被他们这般珍视。
他将沈砚推进来,随后在沈砚面前缓缓蹲下,以仰望的姿态望着他,呈现出最为温顺低微的模样,轻声问:“砚砚要拿什么东西?我帮你拿。现在就要回去了吗?可我看陆珵已经走了。”
沈砚垂眸,颈侧的线条像被月光描过,细腻得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
沈砚盯着他的脸和眼睛,仍在试图分辨他是谁,也答了他的问题:“他有事要忙,等会儿再来接我。”话音刚落,眼前人的眼睛骤然亮了些,脸上也浮起浅浅的笑意。
这神态和沈序惯有的模样一模一样,所以这是沈序?沈砚便喊了声:“大哥。”他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懒,尾音微微发颤,像羽毛扫过心尖。
对方应道:“怎么了,砚砚?”
沈砚说:“我腿疼。”他微微蹙眉,眉宇间那点脆弱像易碎的琉璃,偏偏眼底又藏着丝狡黠。
那人温暖的手掌覆在沈砚的膝盖上,顺着他细瘦的小腿抚摸下去,轻轻按揉了一下。只这一下,沈砚便知这人是沈映而非沈序——他记得从前都是沈序帮他护理按揉小腿,隐约记得沈序的手法温暖轻柔,而眼前这人的手法带着些稚嫩青涩,方才还攥了一下他的膝盖,这绝非沈序会做的事。
沈砚撑着脸,垂眸看着眼前的男人。阳光斜斜切进来,给他半边脸颊镀上金。
来见他还要戴着别人的面具,沈映,你就这么胆小吗?不过你向来都是胆小鬼。
他弯起唇角,带着恶意说道:“大哥,你摸错腿了。”
眼前的男人控制不住地微微一僵,沈砚几乎要在心里偷笑出声,又看见对方假装自然地说:“我太久没见你了,砚砚,抱歉忘了是哪一边。”他伸手去握沈砚的另一条腿,可此时沈砚已然抬起腿,踩在了沈映的腰腹上。
沈映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僵硬起来,被这么踩着腹部,仿佛连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他没再说话,微微垂着眼,这般一来,就更看不清他的面色与神情,瞧着倒真和沈序没什么两样。
沈砚说:“大哥,帮我脱掉鞋袜吧,我想去床上躺着。”他说话时抬了抬眼,那双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偏又蒙着层雾似的,看不真切情绪。
他这一路坐着轮椅,鞋袜都还干净。沈映轻轻脱掉他的鞋子,又缓缓褪下袜子。
沈砚细瘦白皙的脚背上蔓延着几根青筋,脚趾与骨节泛着点点粉意,脚踝处还能看见几抹浅淡的伤痕。
在岛上时,江景思总给他涂很多药,做很多护理,那些斑驳可怖的伤疤已淡去不少,但皮肤下静静蛰伏的瘢痕,仍会让人想起他曾那般可怜的时刻。
孤零零地坐在轮椅里,面色白得像上好的宣纸,唇瓣却红得像点上去的朱砂,眼神阴郁漠然,以至于所有人都想把最好的一切给他。可那全是装的,即便如今已知晓真相,还是忍不住对他心生怜爱。
沈砚见他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脚,又说:“大哥,你一直看着它做什么?”他指尖敲了敲轮椅扶手,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粉。他声音平静,说出的话却带着尖刺,“你在同情我吗?”
“不。”沈映几乎脱口而出。他不愿自己对沈砚的爱被曲解为同情。
然后沈砚便道:“既然不是,你亲吻它一下吧。”他说完微微歪头,那副天真又恶劣的模样,美得让人牙痒。
沈映没有丝毫犹豫,为了证明自己的爱,他俯身凑了过去。
第312章 假少爷后续(六)
然而就在沈映真要将吻落在沈砚的脚背上时,沈砚却先挑了一下脚尖,躲过了他的亲吻,只是轻轻踩在了他的胸膛上。
早晨的阳光透过细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花香,混合着沈砚身上好闻的味道。
当沈映有些困惑迷茫时,他又对沈映说:“大哥,抱我到床上去。”他的声音轻轻的,其中暗含的柔软和亲昵忍不住让人心动。
沈映伸出手,将这似乎本不属于自己的亲昵揽入怀中。
沈砚便顺势用手环住沈映的脖颈,被放到床铺上时,他并未率先松手,而沈映似乎也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轻轻松开手,膝盖已慢慢嵌入柔软的被褥当中。
他继续勾着沈映的脖子,柔软的唇瓣轻轻摩挲着他的耳垂,又缓缓移到他的脸侧,还在沈映的耳边说:“大哥,我上次给你打了电话,说我很想你,怎么你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沈映偏过头,在沈砚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他刻意压低声音模仿沈序的音调、音色,在耳鬓厮磨的此刻,那点差异就更加微乎其微。他说:“我也很想你,砚砚。”
沈砚的手指慢慢缠绕着沈映的发尾,长而密的睫毛像轻轻颤动,眼底泛着狡黠的光,鼻尖小巧挺翘,透着淡淡的粉。
他故意使坏地对他说:“大哥,你还记得上次我在通话里和你说了什么吗?”
果然,这句话说出来,沈映就有些僵硬。就算他依旧伪装得很好,沈砚还是察觉出了这一点变化。
他在心里发笑,表面上却装出天真的模样,还微微歪着头看着沈映,一副期待他回答的样子。
“我……”沈映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沈砚的头发,显然此时他已经很紧张了。而某些隐瞒也出现了破绽,多一秒钟的沉默,就会多更多的破绽。
下一秒,沈砚埋进沈映的怀里,直接轻笑出声,笑声中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快意。窗外的风掀起窗帘一角,带来一阵凉爽的风,吹动了沈砚散落在颈间的发丝。
在这一瞬间,沈映也明白自己确实没有必要再装了,他的身躯得以放松,也不再摆着沈序的架势,抚摸着沈砚头发时,只是轻轻感叹了一声:“你啊。”
沈砚被压在他身下,笑得眉眼弯弯,眼尾微微上挑,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唇色是自然的樱粉。眼中既有孩子般纯粹的天真,又带着一丝恶劣,他说:“我还以为你还要装一会儿呢。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
从沈砚这样的神态和姿态里,沈映明白了他的心情,于是更大胆了些,低下头亲了亲沈砚的另一边脸,对他说:“你这个小坏蛋,总是这么坏。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说着他还用手轻轻掐了掐沈砚的脸颊。
沈砚的皮肤细腻白皙,被掐过的地方泛起淡淡的红痕,更显得漂亮动人。
两人从小就一起疯玩,这个举动是以前的沈映最喜欢做的。
那时候沈砚还年幼,脸颊肉软乎乎的带着婴儿肥,而现在虽稍微有些消瘦,但勉强还是能掐起一点软肉来。
沈砚摇了摇头,躲过他的攻击,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像是在无情地取笑他。
沈映又亲了亲他,这次吻在了沈砚那始终带着笑意的唇瓣上。
沈砚没有拒绝、没有抗拒、没有不满,沈映便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紧紧抱住沈砚,将这个吻深深加深。
阳光从窗棂外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落在沈砚微微泛红的脸颊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