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珰馆内燃着冷香,烟丝袅袅缠上梁间,日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砚斜倚在铺着锦缎的榻上,褪去了朝服的玄色常服更显宽松,衣料垂落间露出一小截苍白的手腕,指尖泛着淡淡的粉。
散乱的乌发披在肩头,衬得那张脸愈发莹白,明明是慵懒的姿态,眼神却冷得像浸在冰水里的玉,与周遭暖香氤氲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又想起那些年在干旱贫苦之地见到的观音像:眉心一点红痣,清美温和。即便这观音的皮相之下是罗刹般的内里,他也甘愿拜倒在其台前,亲吻其脚踝。
于是沈砚瞧见苏怀瑾走进来,径直跪在了他的脚边,低下头,似要亲吻他的脚尖。
他这是干什么?沈砚有些怔然地想。他轻轻抬起脚尖,刚好踩在苏怀瑾的胸膛上。寂静之中,他能感受到苏怀瑾的呼吸愈发微弱,连胸口的起伏都变得几不可闻。
沈砚便问:“你吓坏了?”他的唇瓣微微勾起,慢慢抬起脚尖,抵住苏怀瑾的下颌,迫使他抬头。
入眼的,是苏怀瑾那双满是忐忑的眼睛。
沈砚放下腿,慢慢倾身过去,用微凉的手指抚摸他的脸颊,声音带着亲昵又似宠溺:“你真以为我要杀你?现在不是看到了吗?你还活着,我也不是真的要杀你。怎么,之前我说要你的命时,你还是一副清高亮节的模样,如今反倒成了这副样子?看来要杀了你,你才觉得高兴?”
他一边抚摸着苏怀瑾的脸颊,一边微微歪头,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天真。可他这张脸苍白又艳丽,着实让人沉醉。
只是此刻苏怀瑾早已心绪大乱,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只喃喃道:“我不明白。”
说这话时,他的脸色极为苍白,比第一次跪在墨珰馆被沈砚“凌辱”时还要难看。嘴唇被无力的话音挤开,他又重复了一遍,近乎自语:“我不明白。”
在沈砚的注视下,他才继续说完:“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一场戏。你说要我的命,却又不杀我,我实在不懂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是不是从此之后,我苏怀瑾这条该给你的命,就真的死在了断头台上?你也再也不会召见我?”
如此,沈砚才明白他在患得患失些什么。
他轻笑出声,收回了手。苏怀瑾原本微微垂落的目光,瞬间抬了起来。沈砚靠坐在身后的椅背上,脸上带着笑。
可这笑,向来是这位深不见底、位高权重的九千岁最没有感情的笑。
沈砚依旧轻飘飘地问:“那么你觉得,我现在召见你,是为了什么呢?”
苏怀瑾仰视着他,眼瞳深处只倒映着沈砚的身影,那高不可攀的模样,深深镌刻在他的眼底。
“是让我再发挥最后一次作用。”
沈砚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你的什么作用?”
苏怀瑾静默片刻,膝行着凑近台前,在沈砚的注视下,将脑袋埋在了他的双膝之间。沈砚回到墨珰馆后已沐浴洗净,此刻只穿着单薄的衣袍。
苏怀瑾低下头,用舌头舔舐着那层薄薄的布料,很快,衣袍便被浸湿了。即便动作显得小心翼翼,却也精准地寻觅着踪迹。
沈砚轻轻叹出一口气,那双如寒梅般冷艳的眼睛里,也添了几分水意。
原来在苏怀瑾眼里,自己能被看上的作用,竟只有这个。但沈砚并未阻止,他感受着苏怀瑾小心而轻柔的舔舐与亲吻,任由他掀起衣摆钻进怀里,也任由衣摆将两人完全盖住。
沈砚躺在榻上,手指微微泛粉,轻轻扣在榻沿。
他的呼吸轻浅,只因苏怀瑾的伺候太过轻柔,实在难以忍受时,才会低低叹一口气。他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颈间与额角,眼尾因情动泛起湿红,原本冷冽狭长的眼蒙上了一层水雾,长睫湿漉漉地颤动。
呼吸轻浅间,胸口微微起伏,指尖扣在榻沿的力度逐渐加重,指节泛白,透着破碎的媚态。
最后,沈砚架在苏怀瑾肩头的双腿微微一颤,身躯轻轻拱起,所有声音都消散了,只余下他略显急促的呼吸。
苏怀瑾才慢慢从衣摆下抬起头,嘴唇湿润,脸颊被闷得泛红,一双眼睛宛如小狗般晶亮地望着他。
沈砚的手指缓缓抚摸上苏怀瑾的脸颊,瞧见他眼眸深处的惶恐,便直接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苏怀瑾说:“我在想,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沈砚不知他说这话的用意,却也信他所言——毕竟之前自己让他去死,他也真的跪在了断头台上。
沈砚轻轻笑了一声,没说别的,只道:“哦,我知道了,然后呢。”刚舒畅过一番,他全身都有些酥软,又觉得黏糊糊的,便对苏怀瑾说:“嗯,舔干净。”
苏怀瑾掀起他的衣摆,沈砚的衣袍被掀起大半,露出的腰线纤细而柔韧,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细腻的光泽。低下头乖乖地一点点舔舐。
只是这一次,沈砚已然有些累了,兴致也淡了,手指插入苏怀瑾的发丝,用温柔的力道抚摸了两下,又道:“小心一点,我现在没兴致再来一次。”
于是那舔舐愈发轻柔,只让他觉得舒服,没有半分难耐的情意。
不过因太过舒服,他偶尔会从咽喉里发出轻柔的哼声。他实在困了,仔细想了想,也没什么要和苏怀瑾说的,便打发他走了。
苏怀瑾那双深色的眼睛望着他,似有话要说,却终究没开口。
沈砚也没问。
毕竟会哭的小孩才有糖吃,像这种闷着不说的,就让他自己郁闷去吧。
见苏怀瑾失魂落魄地离开,沈砚也卷着被褥往床榻深处滚去。他知道,自己先前摆足架势要杀苏怀瑾,如今突然反悔把人带回,李昭睿定然会来寻他。
毕竟李昭睿是当初最反对他杀苏怀瑾的人。
只是没想到对方来得这么快,大抵是苏怀瑾前脚刚走,李昭睿后脚就到了。
他倒没有一来就吵醒沈砚,只是简单脱去衣袍,直接钻进了沈砚的被褥里。
月光从窗缝溜进来,照见他苍白的侧脸,长睫安静地垂着,唇瓣因熟睡泛着自然的润红见沈砚睡得安稳,便将嘴唇落在他的唇瓣上,一点点摩挲亲吻。
力道极轻,若不是沈砚觉得嘴唇湿湿的,像一直有狗在舔舐,恐怕都察觉不到有人趴在自己身上亲吻。
第343章 九千岁后续(二)
沈砚还没睁开眼睛,就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打在李昭睿的脸上。
李昭睿似乎也不觉得疼,反倒捧起沈砚的手,那湿漉漉、如小狗般的舔吻便落在了沈砚的手心里。
实在不想让掌心沾满口水,沈砚立刻睁开眼睛。
昏暗的光线透过帷帐,他瞧见李昭睿痴迷地将脸颊埋进自己掌心,便干脆将整个掌心按在他脸上揉搓。
即便鼻子和口腔被挤压得有些呼吸不畅,李昭睿也只顾着笑,笑声轻快愉悦,任由沈砚揉弄,掌心的湿痕反倒全蹭回了他脸上。
沈砚觉得还没擦干净,又在李昭睿华丽明艳的龙袍上蹭了蹭,总算满意了,才收回手打算重新睡觉。
可李昭睿又贴了过来,细密的吻落在他脸上,沈砚只好再度睁眼,昏暗里,帐幔低垂,将夜的沉暗拢在床榻之间,唯有窗棂漏进一缕朦胧月色。
他那冷厉的目光直直看向李昭睿那张更显年轻俊朗的面容。
他却像不知错似的,轻轻蹭着沈砚。
沈砚一直知道李昭睿分离焦虑症很严重,却没想到今日这般黏人。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冷淡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昭睿用孩童般天真依赖的声音说:“我没想干什么,只是想贴着你,想亲你而已。”
“你没看见我要睡觉吗?”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轻轻的。要不然我就要折腾你了。”说罢几句甜言蜜语,他总算切入正题,“你说要杀苏怀瑾,怎么人都绑到台上了,那么多人看着,你又忽然不杀了?”
自从和沈砚在一起后,李昭睿这暗戳戳藏着阴郁的性子,已很少显露阴暗面,但沈砚清楚,这家伙是实打实的腹黑——嘴上说着不该杀苏怀瑾,还冠冕堂皇地说担心他被万人斥责,实则比谁都盼着苏怀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