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属于顾雁山的气息完全地侵入了郁燃的安全界限。
郁燃看着他,没有动。
顾雁山也没有动,即使他的视线很快从郁燃眼睛下滑到了他薄薄的唇上,他也只是盯着看了下,随即往后拉开距离。
“别担心,”顾雁山说,“不会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你很安全。”
车从路边驶出,郁燃没有接话。
转过路口,他远远看到路边打闹的同伴,单子鸣依旧落在最后,低着看着手机。
郁燃包里的手机适时想起新消息的提示音。
活泼的高中生很快消失在后视镜里,半晌后,顾雁山突然出声:“不看吗?”
他道:“你手机一直在响。”
郁燃双手搭在书包上,没有要把手机拿出来的打算:“您回来是事情处理完了吗?”
顾雁山没有计较他明显的转移话题:“算是吧,还有些小事需要收尾。”
郁燃又问:“那您还会再过去吗?”
“你希望我去还是不去?”红绿灯,顾雁山缓停在路口,看向郁燃。
郁燃望着从车前穿过的行人,道:“那位少主……”太久没提起,他一时没想起马蒂诺家族这个名字,“成功继承家族了吗?”
汽车再次启动,轿厢内安安静静,空调无声送着暖风。
顾雁山修长的食指不时点在方向盘上,许久轻轻笑了一下,笑容颇有点耐人寻味。
他说:“当然。”
郁燃静下来,他一直很安静,只是这之后仿佛无话可说那般,再也想不到什么话题,也或者是他懒得应付顾雁山,一直到家门口,他都没有再出声。
顾雁山自然也没有主动挑起什么话头,除了不时点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他同样没再往郁燃那边看一眼。
大概是因为顾雁山回来,家里没了卢卡的痕迹。
郁燃进了屋,自顾自地往房间走去,又在客厅顿住,转头看向顾雁山。
顾雁山将脱下的风衣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他里面是一件黑色高领羊绒衫,贴身的款式,将他宽阔的肩背和精瘦的腰身凸显到了极致。
察觉到郁燃的目光,他抬起头:“怎么了?”
郁燃说:“我回房间学习。”
顾雁山笑着:“就待在客厅。”
说完他撸起衣袖,进了厨房。
郁燃看他整理着围裙,套在身前,对他道:“过来帮我下。”
他放下书包,走过去从顾雁山手里接过围裙的两根带子,给他系在身后。
郁燃十分意外:“您还会做饭吗?”
顾雁山:“会点简单的。”
他打开冰箱,头也不回地对郁燃道:“去学习吧。”
郁燃坐回客厅,将复习资料一一摆出。
这套房子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即使郁燃背对着厨房,他敏锐的耳朵依旧能清晰听到厨房里的动静。
顾雁山拉开橱柜,顾雁山处理食材,顾雁山拧开燃气。
屋子里也渐渐弥漫起食物的香气。
郁燃笔下没有停,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也没有安静多久。
说好随后就到的人久久没到,同伴们你一句我一句,在群里问他情况,伴随着一张张甩进群里的饮品和小吃的各种点评。
特别是给郁燃点的那杯,说他再不去就要被他们消灭掉了。
郁燃看完,回复让他们喝掉,又道歉临时有事去不了,发红包说请客。
红包秒秒钟被领取,然后是众人一模一样的可爱道谢表情包。
郁燃不由笑起来,觉得他们很可爱。
单子鸣单独发来消息,郁燃刚点开对话框,身后轻飘飘冒出一声拖腔带调的:“单子鸣,这就是你新交的小男友?”
郁燃猛地回头,顾雁山双手撑着沙发靠背,面带笑容地俯视着郁燃。
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头顶的灯,郁燃整个人被他拉长的身影笼罩其中。
他一时忘了呼吸,半晌没有说出话。
顾雁山俯下身,手肘撑着靠背,长臂探过沙发,拨开郁燃挡住眼睛的额发。
他的手刚过了凉水,虽然擦干了但带着潮气和凉意,擦过温热的皮肤时,郁燃轻轻哆嗦了下,颈侧泛起一层细细的小疙瘩。
“这么害怕?”顾雁山收回手,半趴在沙发上,笑着,“背着我谈恋爱时,怎么不害怕?”
郁燃喉头滚了滚,终于知道顾雁山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了。
半晌他道:“不是那样的。”
顾雁山挑眉:“不是哪样的?”
“不是男朋友,也没有谈恋爱。”
“哦?”
郁燃顿了顿,望着顾雁山的眼睛,反问:“我不能谈恋爱吗?”
顾雁山:“你觉得呢?”
郁燃:“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顾雁山重复着。
“不知道。”郁燃坐在地毯上,侧身对着顾雁山,复述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太久,分别前两人的不愉快在顾雁山这里翻过了篇,或者是他不想太计较这些小事,免得被郁燃气死。
总之郁燃这样处处和他唱反调,他似乎也没怎么生气:“不知道就好好想想。”
顾雁山转身走向餐厅:“去洗手吃饭。”
三个月前顾雁山短暂的失态昙花一现般,他再次拿回了掌控权,回到了高高在上掌握者的身份,不再被郁燃刻意的、明知故犯的挑衅态度左右。
郁燃默默看了他片刻,起身去厨房洗了手,坐到了餐桌边。
说是会弄点简单的,但顾雁山这一桌从前菜到主食,从牛排到海鲜,一样也没落下。
而菜的味道也和卖相一样,并不差,或许这本该是一顿久别重逢后相谈甚欢的午餐,但除了偶尔餐具碰撞的轻微动静,两人再也没了交流。
饭后,两人各占客厅一角,看书的看书,学习的学习。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郁燃收拾好书包站起来,走向玄关。
顾雁山盖上膝上的书,语气有点冷:“去哪里?”
郁燃说:“回学校。”
顾雁山起身:“我要是没记错,你们的返校时间是明天早上。”
“那是走读生,”郁燃平静道,“我住校。”
“你住校,”顾雁山走近,“谁同意的?”
郁燃看他:“老师。”
顾雁山终于被气笑了,他那所剩不多的好脾气消失殆尽:“sweetie,没人比你更知道怎么惹我生气。”
“还是你觉得我疼爱你,就当真什么都不跟你计较了?”他一边说,一边将郁燃逼退到墙边。
“我只是做一个学生该做的事。”郁燃直视着他,并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那你要是做不了学生呢?”
郁燃一愣,到底是微微变了脸色,语气也软了点:“您不会这样做的。”
顾雁山:“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郁燃一时说不出别的话:“我就是知道。”
顾雁山又笑了,仍然是气的:“该知道的时候你不知道,现在你又知道了?”
郁燃抿了下唇,彻底软了态度,又变回了那个乖乖巧巧的小兔子:“我知道的。”
“哦?你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