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应该都会回家住。”
“哦。”单子鸣低低应了声,一副霜打了茄子似的萎靡模样,低着头准备离开教室。
郁燃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出声:“子鸣。”
单子鸣脚步一顿,回过头。
郁燃说:“你还好吗?”
单子鸣立马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挺好的啊,我先回去了。”
单子鸣的身影从门口消失,郁燃转回头继续收拾,收拾着收拾着动作就慢了下来,渐渐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不得不停下手,拿着书包离开学校。
他算是走读里离校最晚的,校园里该熄的灯都熄了许多,顾雁山依旧同昨天那样等在车边,笑看着郁燃朝他走近。
郁燃唤了声顾先生:“等很久了吗?您不用特地来接我的,我会回去的。”
顾雁山说:“你以为我是怕你跑了吗?”
郁燃也笑了下,附和道:“怎么会。”
顾雁山握着他包裹在黑色高领里的纤细脖颈,拇指微抬,在他颊边摩挲了两下:“别在风里站着,先上车。”
郁燃便依言上了车。
他的态度再也看不出前一日一丁点的针锋相对,顾雁山要他听话要他乖,他便真的乖乖巧巧,一如往日。
顾雁山扶着车门,打量他。
“怎么了吗?”郁燃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我脸上有什么吗?”
他抬手拉下挡光板的小镜子。
“学校里的伙食倒把你养胖了些。”他好似现在才发现了这点似的。
“是有点,”郁燃直直望着他,“您不喜欢吗?你不喜欢的话我就少吃点。”
“不用,这样挺好。”顾雁山关上门。
再上车郁燃已经从书包里拿出了单词书,开始背单词。
顾雁山又说:“别在车上看书,对眼睛不好。”
郁燃果然又听话地将书装了回去,他又拿出耳机。
顾雁山说:“不想和我说话?”
“怎么会呢。”郁燃耳机将耳机塞回去,他问顾雁山,“您回来了,那我们是不是要回京市了?”
“你想回去吗?”顾雁山反问他。
“这里很好。”郁燃说。
顾雁山微点下巴:“那就留在这里。”
郁燃笑了笑,也点头道:“您真好。”
顾雁山直视着前方路况,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方向盘,片刻后,他突然对郁燃道:“你明天别去学校了。”
郁燃静了静:“一整天吗?”
顾雁山:“一整天。”
“好,”郁燃拿出手机,“我和老师请个假。”
顾雁山侧目看他,目光仿佛要把郁燃穿透似的,他说:“嗯。”
第二天郁燃当真没有去学校。
当郁燃不再忤逆顾雁山和他唱反调,后者对他也如往常那般亲昵。在客厅学习时两人不再相隔老远,而是像当初在顾宅那样,郁燃蜷在茶几前时顾雁山就坐在他身后,一边看着书或者处理工作,一边像撸猫一样偶尔挠两下郁燃的下巴。
郁燃伏案学习累了,展开胳膊伸懒腰时,往后一靠便靠进顾雁山怀里,然后顾雁山只要弯腰低下头,两人就能接个吻。
午餐和晚餐也是顾雁山准备的,郁燃听见动静会放下课本溜达进厨房,给他打打下手,做点剥蒜之类的小活,然后撑在岛台看顾雁山做饭。
他笑着说“顾先生你怎么好像什么都会,真厉害”时候的神色,和当初说顾雁山是对他最好的人时一模一样。
顾雁山站在锅边注意火候,闻言扫过郁燃笑盈盈的小脸:“过来。”
郁燃凑过去,顾雁山侧身啄了下他的唇:“去把筷子摆上。”
郁燃就去摆餐垫和餐盘。
他背对着顾雁山,脆弱的脖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空气中,脖子上的吻痕淡了点,但颈后的咬痕依旧显眼。
顾雁山盯着他单薄的背影,舌尖烦躁地顶了顶牙根。
晚上睡觉时,郁燃乖巧地窝在顾雁山怀里:“顾先生。”
“嗯?”顾雁山的声音响在他头顶。
“我明天能去学校吗?”
顾雁山说:“你请了几天假?”
郁燃:“一天。”
“嗯。”他翻过了一页书,郁燃明白了他的意思,撑起上身亲了下他下巴,缩回去闭上眼睛。
他很快睡着,呼吸沉稳均匀。
顾雁山垂眸,目光一寸寸细细描绘着那张闭上眼睛便显得恬静的稚嫩脸庞,和他那张吐不出真话的嘴。
他面无表情,盯着郁燃看了许久,探手关掉了床头灯。
第二天郁燃照常上学,之后再也没有缺席任何一堂课,而每天下了晚自习走出校门,顾雁山几乎都等在同一个位置。
直到有一天,来接郁燃的人变成了卢卡,郁燃迈出校门的脚步略显迟疑,但还是在卢卡为他拉开车门时坐了上去。
他大概有了猜测,而那个猜测在空无一人的家里,得到了证实。
顾雁山走了。
大概临近起飞才突然想起来知会郁燃一声,让郁燃乖乖在家等他回来。
视频里,郁燃非常乖巧地点头,应了声好。
当晚他乖乖留宿在家,卢卡第二天早上来接他时,也没察觉到郁燃有何异样。
他将车停在校门外,对郁燃道:“我晚上再来接你。”
郁燃礼貌笑着:“好,辛苦了。”
然后,卢卡等到学校里的人都走完,也没等到郁燃从学校里出来。
接到卢卡电话时,郁燃已经准备睡觉了。
卢卡希望郁燃遵守约定:“恩佐让我每天接送你上下学,你这样做我很为难。”
“很抱歉早上骗了您,但卢卡先生,让您为难的是顾先生不是我。”郁燃说,“您不要因为我好欺负,就来为难我。”
在卢卡的印象里,郁燃一直都是很好说话和相处的,突然直面他尖锐的一面,卢卡不由语塞。
他只能说:“我会如实转达给恩佐的。”
郁燃:“好的。”
他挂了电话,单子鸣表情紧张:“有人欺负你吗?”他脑子里马上浮现出顾雁山的身影。
郁燃笑笑:“没有。”
片刻后,顾雁山的电话如约而至,郁燃坦然接起。
那边顾雁山的声音听着也不是生气,反而带着熟悉的笑意:“sweetie,昨天自己答应我要乖乖听话,这么快就把你自己的话忘了?”
郁燃反而略带抱怨:“卢卡先生这么快就向您告状了?”
告状这个词让顾雁山笑得更深:“那你说说,像你这样阳奉阴违的小家伙,我应该怎么惩罚你?”
“为什么?”郁燃理直气壮,“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呆在没有您在的家里。”
“原来是因为我不在。”顾雁山一语双关,“我怎么忘了,没有我你可以连觉都睡不着。”
郁燃默了下:“是的。”
顾雁山问:“那你在学校睡得好吗?”
“不如在您身边好。”
“是吗?”顾雁山笑得意味深长,“那我会尽早回去。”
顾雁山吐出一口白烟,挂了电话,相比他声音里浓浓的笑意,他脸上的表情反而很淡然。
叶时鸣在旁听完全程:“有点恶心。”
顾雁山捏着雪茄:“谁问你了。”
他将雪茄送到唇边咬着,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叶时鸣半坐在书桌上,弯腰八卦道:“所以就是他说他谈恋爱你就信了?你不都知道他没那么乖吗,你就不怕他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