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谦一直看着他,闻言心中燥意更甚,蹙眉道:“挺好的。”
语气硬邦邦的,郁燃全无察觉地点点头:“过几天我回家看看她。大哥晚安。”
郁燃进了屋,没多久就关了灯。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安安静静的夜里,风声十分明显。
他听见帐外不远处,打火机的咔哒声从未断过。
凌谦今晚自然是不好过的。
他讨厌一切失控。
但当下的一切,都出现了计划外的偏颇。
不管是郁燃,顾雁山,还是温茹雅,包括他自己。
各方的关系,其中利害,烦躁的情绪犹如蛛网,将他裹得密不透风。
为什么是顾雁山,为什么偏偏就是顾雁山!
但凡不是顾雁山,他都不会如当下这样无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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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谦面色疲惫。
叶时鸣问他,凌谦只能说:“高反,不太舒服。”
郁燃在旁默不作声地用着早餐,他意识到,凌谦比他想象的更弱小。
上辈子,在郁燃的记忆里,凌谦太威严了,所以他好像潜意识里,将他渲染得很可怕。
但他发现凌谦其实,不是那样的,或者说当他和凌谦差距悬殊时,他不管怎么做也反抗不了他的时候,他确实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实际上凌谦所有的意气风发盛气凌人,都建立于他高人一等的基础上。
一旦面对顾雁山,他就变得束手无策起来。
他想要的太多,既想要顾雁山,又想要郁燃。
他贪心,所以难以做下将郁燃用作讨好顾雁山筹码的决心。
他畏惧顾雁山,又无法放任自己对其宣战,将郁燃从他手里抢走。
什么都想要,反而举棋不定,太弱小了。
郁燃想,如果是他,至少要做好眼前的事,不会在顾雁山面前露出这样的疲态。
因为他这样说,叶时鸣会很贴心道:“那你要不就在酒店休息?实在难受也可以先回去。”
凌谦:“……我还可以。”
叶时鸣:“高反可开不得玩笑,还是别逞强了。”
顾雁山和阿坤都没来,餐厅里只有他们三人。
带着高帽的厨师站在一旁片火腿,郁燃搭配着面包,火腿的咸鲜与刚烘焙出的麦香气交缠,他轻轻眯眼,好吃。
叶时鸣话说成这样,凌谦再坚持就有些奇怪了,他不得意只能留下。
再出发时,叶时鸣还让他好好休息,安抚他下午就回去了。
莉莉安在草原上和牧民的马群一起吃草。
郁燃站在车旁看,顾雁山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了两眼,摘下皮手套,将两指放在口中一吹。
莉莉安闻声抬头,踢嗒踢嗒得跑了过来。
跑至跟前,莉莉安亲昵地拿头蹭了蹭顾雁山。
顾雁山叫人拿来马鞍,他也没说话,只是握着缰绳对郁燃偏了下头。
郁燃有点意外,但他也只是沉默了一下下,便从顾雁山手里接过缰绳,一脚踩上脚蹬,一脚蹬地借力一跃,轻巧地落在马背上。
莉莉安虽然是很有自己脾气的小马,但她作为几连冠的赛马,并不是电视里那种除了自己主人谁也不认的烈马,相反,对于骑手来说,她相当温顺。
郁燃俯身抚摸着她修长的脖子。
顾雁山上了越野车,阿坤和叶时鸣都在车上,他们先行出发。
郁燃让莉莉安习惯了自己,才注视着前方的车屁股,缰绳一抖,双腿夹紧马肚:“驾。”
纯黑的阿哈尔捷金,踏草而出,很快便追上了前方的越野在郁燃的控速下和越野并肩其驱。
郁燃骑马的姿势很漂亮,身体微拱,随着马奔跑而起伏。风将额发全部拂至脑后,露出他饱满光洁的额头,阳光从侧面打下来,让他不得不半眯着眼睛,他非常享受这一刻的自由。
叶时鸣撑在车窗看了会儿,感叹着:“年轻就是好啊,看着还怪赏心悦目的。”
顾雁山坐在后座,同样侧目看着窗外。
蓝天碧草,奔驰的骏马上的漂亮少年人,确实是难得的一幕景色。
察觉到他的目光似的,马上的少年望过来,四目相对,郁燃露出一个张扬的笑来,“驾”了一声,马儿提速,将越野甩下。
顾雁山望着奔至前方的一人一马,笑了下。
一直到目的地,郁燃脱了外套,额头带着细汗,他双眼发亮地对顾雁山道谢:“顾先生,谢谢您。”
顾雁山把马丢给专人照顾,把郁燃拎上了车。
这一次,是要带他去猎活物。
山路颠簸,郁燃不时会撞到顾雁山身上,他问顾雁山:“顾先生,可以问个问题吗?”
顾雁山示意他问。
郁燃说:“对您来说,狩猎的乐趣在哪里?”
顾雁山:“你觉得呢?”
郁燃摇头。
顾雁山看他半晌,笑了:“我狩猎的乐趣在于猎物挣扎求生。”
对上那双绿色的眼睛,郁燃寒毛直立,浑身紧绷进入一种戒备的状态。
但很快,顾雁山移走了目光,好像那一瞬间被狼盯上一样的危险,只是郁燃的错觉。
郁燃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哑声道:“那我,应该喜欢看猎物,一步步走进我精心准备的陷阱里。”
“哦?”顾雁山眉梢轻跳,意有所指,“那你的陷阱,准备得怎么样了?”
郁燃:“托您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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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报意思这章隔了很久,其实早两天就写完了,但我本来想说攒个粗长的结果后面一直没卡出来。。。or2跪下挨骂
第35章
如果说顾雁山的话只是让郁燃感受到危险, 那么亲眼目睹了他的狩猎方式,郁燃才真正认识到顾雁山骨子里的嗜血性。
在海拔三千米的高原,面对警惕性极高的猎物, 就连郁燃这个门外汉都知道应该做好隐匿, 然后趁其不备。
而顾雁山的狩猎方式, 是在锁定好猎物后,便将行走在陡峭岩壁上的猎物驱赶至平地,相比于近乎垂直的峭壁, 在平地上,它们的奔跑速度更急更快。
追击在后的越野像一只庞大的野兽,轮胎碾过碎石时,郁燃的身体随着颠簸腾空,他必须抓稳头顶的扶手才不至于被从大开的车窗甩出去。
而身侧的顾雁山, 架着枪望着窗外, 专注力强到惊人。
枪口随着被他们从猎群中驱赶落单的猎物移动,在这样激烈的追逐中,郁燃甚至还来不及想他能否射中, 便听砰的一声——
顾雁山开枪了。
压着枪托的肩膀纹丝不动。
窗外的猎物在枪响之后仍在奔跑,它速度丝毫未变,强健的四肢蹬地时扬起碎砂, 然后在某一个瞬间, 突然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那般, 轰然倒下。
它倒下的那一瞬, 郁燃的心脏也好像被狠击了一枪, 跟着空了一拍。
越野并没有停下,顾雁山很快开始了第二场追逐。
狩猎的结果顾雁山毫不在意,他纯粹享受的是将猎物逼入绝境过程中, 肾上腺素的狂欢。
这算不上虐杀,因为每一次顾雁山都是一枪毙命,但就连真正的猛兽,也不会在饱食后将戏谑猎物作为消遣。
这才是顾雁山真正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郁燃没再往顾雁山那边看,而是转头望向了另一侧。
他握紧膝上的枪,指尖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