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谦立刻道:“叶总,我没有那个意思!”
“如果顾氏投资的每家公司出了什么问题都来找老顾要背书,那我看他也别做什么董事长了,专职给你们擦屁股好了。”
“五百五十万三次!”拍卖师一锤定音,“恭喜——”
叶时鸣边扣扣子边起身,凌谦连忙追出去:“叶总,您误会我了!”
凌谦疾步跟在叶时鸣身后解释,一路跟到会场外,叶时鸣的司机撑着伞在门口等他,凌谦连助理递来的伞都顾不上,亦步亦趋得跟着他下了台阶。
又急又密的雨搅碎了他的声音:“叶总,您再给我次机会。”
叶时鸣降下车窗,他看着凌谦,助理晚一步将伞撑在他头顶,浑身湿透的他狼狈至极。
但叶时鸣并没有因此而产生什么恻隐之心,他依旧是那副笑盈盈好脾气的模样:“凌总,要是你连解决凌氏这点问题的能力都没有,我想,我确实应该仔细考虑和凌氏的合作了。”
“走吧。”叶时鸣升起车窗,并没有再多看凌谦一眼。
凌谦注视着他的车消失在雨幕中,浑身气压降至冰点。
两人在雨中沉默了许久,一直撑着伞的助理犹豫着开口:“凌总,这会不会是,叶总在考验您?”
湿透的发搭在额头,水柱顺着眉心滑下,凌谦猛然看向助理,片刻后一抹脸:“先回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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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轿车在门口停下,佣人给管家撑着伞,两人快步走下台阶。
老管家在车门打开前,撑开手中雨伞,替凌谦挡雨。
雨水爆竹一样炸在伞面,明叔忧心忡忡:“还是没有夫人的消息。”
三人拾阶而上,凌谦闻声未掷一言。
进了屋,管家接过他身上沾了水的西装。
萧亦清第一时间转着轮椅迎上前。
“大哥,”他抬头仰望着凌谦,“还是报警吧?外面雨这么大,妈精神又不是很好,我怕她出什么意外。”
凌谦一手扯下领带,垂眼看他,萧亦清目无焦距,但脸上的担心不作假。
凌羲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嗤笑了一声,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
“一个疯女人而已,”凌羲似笑非笑地看着凌谦,“死在外面算了,大哥觉得呢?”
“小羲!”萧亦清轻呵他一声,让他不要捣乱。
凌谦没有搭理他,也没有理会其他人,冷着脸进了书房。
房门关上之际,还能听到大厅里管家语重心长的劝导:“小少爷,大少爷也很担心夫人,现在公司家里一团乱,你就别给大少爷添堵了。”
公司陷入危机,现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包括私密家事的负面舆论都可能让情况更糟,温茹雅失踪的消息凌谦封得很死,不可能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往外透露一点。
那条威胁凌谦要两个亿不然就撕票的短信发来时,温茹雅失踪甚至不到二十四小时。
号码并未认证,往下查不到更多线索。
凌谦垂眸沉思,一一排除着身边人的嫌疑,筛选着那条短信来自哪里。
却没有什么头绪。
但他并没有回复对方。
其实凌羲的话并没有错,他这个处处和凌谦不对付的弟弟,才是整个家里最了解他的人。
对于当下的凌谦而言,温茹雅并不是最重要的。
甚至如果她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也没办法……
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合作和投资者们。
他脑子里又闪过助理的话,考验,这会是考验吗?
这些事情桩桩件件堆在一起,又真的是巧合?
那个凭空出现的郁燃又是从哪里来的,他和这些事又是否有什么联系?
凌谦莫名有种直觉,这场雨,仿佛是针对他而下的。
疾风骤雨外,另一家人同样焦躁难耐。
陈宏反反复复地看着没有回信的手机,气急之下差点把手机砸出去,仅剩的唯一一点理智在手机即将脱手前,拉住了他。
他反手将桌上的餐具扫到地上,任不解气。
为什么!为什么凌谦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可是他妈!那可是他妈!
陈宏恨恨地盯着紧闭的主卧门,抄起手边的凳子砸过去。
里面温茹雅安安静静。
反倒是隔壁房间的陈鹏,被他死而复生又暴躁加倍的老爹吓得不轻,缩在房间里怎么都不肯出来。
云瑞华骂了陈宏两句,让他消停点,窗外有人叫她:“瑞华,你家里怎么了?”
“没事没事。”云瑞华匆匆走进厨房,应付着,“鹏鹏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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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茹雅走失三天了。
媒体上没有任何一点她失踪的消息。
烧水壶沸腾着滚出白烟,郁燃放下手机,关上煤气,拧开盖子往壶里倒了一把VC药片。
这个方法是他在网上学的,可以去掉结在壶底的水垢。
等水冷了,郁燃把壶刷干净,又重新烧了壶水泡茶。
醒茶,倒水,再注水。
既没控制水温,也没用任何和清、活、轻、甘、冽五个字挨得上边的好水,端上桌的茶汤一眼便能瞧见底的黄苦。
顾雁山随手翻着郁燃的复习书,看到放在手边的茶,轻抬了下眼。
郁燃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
“您多担待,”郁燃说,“下次我会在家里备上好茶的。”
顾雁山屈指轻轻在桌面点了两下,算是对他这杯茶的礼貌致谢,眼睛又转回了手上写满了笔记的高三课本上。
他今天穿得很清闲,亚麻衬衫和休闲西裤,裤脚稍微被雨溅湿了一点,脚上踩着郁燃家里十块钱两双从超市里买来的玫粉色塑料拖鞋,却不显狼狈,倒像是穿着什么秀场高定。
老实说郁燃对顾雁山今天的出现又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他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会突然好整以暇地敲响他家的门。
不意外的是,作为这场游戏唯一的观众,他确实应该在最佳观赏席。
就连两人在门口的那场对手戏,都默契地像是排练了无数遍,对对方的任何一个动作都心知肚明。
郁燃没有问他阿坤,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过来,只在打开门后往屋内退了两步,给顾雁山让出位置。
而后弯腰从鞋柜里拿出甚至还贴着打折标签的塑料拖鞋,拉开抽屉翻找剪刀时,顾雁山静静站着,等郁燃将拖鞋摆好,他才迈步踏进屋内,将满是水的长柄伞留在门外墙角。
两人甚至没说一句多余的话,进屋后郁燃也只问了句喝茶可以吗,得到答复后,他进厨房煮水。顾雁山则自然地走上露台,坐在他最爱的躺椅上,检查作业似的,极其顺手地翻看着他摊在桌上的课本。
顾雁山两指托腮,偶尔翻动一下膝上的书,暴雨噼里啪啦砸在头顶的雨棚上,垂在半空的吊灯轻晃,正对着两人的三角梅也在风里晃。
郁燃专心复习,笔尖擦过试卷簌簌轻响,他刷完两个科目的历年真题,又插上耳机看了半个小时网课,放在一旁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露台上的静谧。
顾雁山侧目,郁燃抬头,两人同时看到屏幕上凌谦的名字。
郁燃接起:“大哥?”
凌谦那边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小叶,在干什么?”
手机开着扩音放在一旁,郁燃垂眸扫着题干,如常道:“复习。”
凌谦轻嗯了声,停顿了两秒。
郁燃瞟了眼通话页面跳动的时间,一边写笔记一边主动问:“有什么事吗,大哥。”
电话里仍然是安静的,仔细听,或许在嘈杂的雨声里能细细分别出凌谦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