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触及外套,陈宏的瞳孔猛地一缩。
郁燃的校服。
刚把郁燃从凌家接过来时,他穿的带的都是价格不菲面料昂贵的货,就连他就读学校的校服外套,用的也是羊毛和真丝混纺的料子。
陈宏和云瑞华哪里见过这些好货,哄着骗着,把他那些衣服全都转手卖了出去。
而现在,兜兜转转,当时让他们大骂有钱人就是奢侈,压低价卖出去的衣服又转回眼前。
衣襟翻开,当初被云瑞华拆掉的,手工秀在胸口内侧的“凌叶”二字,完好如初。
陈宏想起了医院白蒙蒙的天花板,濒死之际悬在眼前郁燃那张冷漠的脸。
他说:“爸,给你个扳倒凌谦的机会,你要不要?”
“我妹妹在这里吗?”温茹雅抬眼问陈宏。
她浑浑噩噩地迈进陈宏家,四处张望,不断地叫着妹妹。
她到处寻找,问云瑞华有没有看到她妹妹。
“她说她在这里的……”温茹雅捂脸哭泣,眼泪溢出指缝,“她在这里对不对,她在这里对不起!”
上一秒哭泣的人,下一秒猛地按住云瑞华的肩膀,指甲几近嵌进她肉里,她疯狂摇晃着云瑞华的肩膀,声量越发的高:“你把她藏在哪里了!是你!是你把她藏了起来!我知道是你!”
云瑞华疼得面色扭曲,却挣不开这个漂亮又癫狂的女人的桎梏。
“我不知道什么妹妹!”
“胡说你胡说!你骗我!”
温茹雅将桌上的碗筷横扫在地。她鞋都没穿,踩着满地的汤水,也仿佛丝毫感受不到碗碟碎片刺破脚心的疼痛,跌撞着撞开紧闭的次卧门。
被巨响惊醒的陈鹏还没从梦中清醒过来,便被温茹雅从被中薅出,看到那张肥硕的脸,她尖叫出声:“你不是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她双手掐按住陈鹏脖子,赤红着眼企图把他掐死。
陈鹏蹬踹着床被,涨红着脸求救:“妈……妈……”
“我不是,我不是你妈,别叫我妈,不许叫!!!”温茹雅尖叫着收紧力道。
“你干什么!!!”云瑞华爆鸣出声,冲上去撕扯着她的手腕。
温茹雅披散着头发,湿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脸和颈侧,苍白着脸一双没了理智的眼却亮的骇人,癫狂地像个吃人的女鬼。
尖叫,打骂,还有陈鹏挣扎下几乎快要散架的单人床发出的嘎吱声,以及撞在玻璃上呼呼的风,还有又急又密的雨声。
云瑞华急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转头怒呵:“陈宏!!”
陈宏盯着这混乱的场面,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上前帮忙,他单手捂脸,弯腰笑了出来。
凌谦的妈,居然是个神经病。
这可真是,可真是……刺激。
“陈宏!你儿子要被掐死了!”
陈宏被云瑞华一声叫醒,两人合力才将完全失去理智的温茹雅按住,陈鹏烂泥一样瘫在床上,眼泪口水淌了一脸,脖子上的勒痕迅速泛紫。
他像个破风向一样,嘶哑嘶哑地大口喘着气,不停地咳嗽。
云瑞华心疼坏了。
陈宏却没多大感觉,心底甚至冒出了几丝爽利。
就该这样,让他们也尝尝濒死又无能反抗的绝望,这跟他遭受过的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他把温茹雅关进了隔壁云瑞华给郁燃留出来的主卧。
“你关着她干什么!”
“瑞华,”陈宏目光如炬,哑声道,“我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第39章
用尽办法, 凌谦终于在两天后,在一场拍卖会上堵到了叶时鸣。
凌谦落座在叶时鸣身侧,叶时鸣没看见他, 同其他人寒暄, 直到他先出声:“叶总。”
“这么巧, 凌总坐这里?”叶时鸣侧目,笑盈盈地和他打招呼,“没听说凌总要来, 今晚的拍卖会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他的笑容丝毫未变,对凌谦的熟稔态度和之前并无不同,但凌谦却忍不住想他话里的意思。
“叶总,能否借一步说话?”
叶时鸣表情略显意外,似乎不知道他的意图,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拍卖会快开始了, 有什么直接在这里说吧。”
“是关于凌氏最近——”
凌谦刚起了个头,便被来和叶时鸣打招呼的人打断。
以叶时鸣的地位,想要讨好他的人无数, 他本人又不像顾雁山那么难相处,对谁都笑脸相迎和谁都能说上两句,来和他套近乎的人一波又一波, 凌谦连个完整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等叶时鸣终于空下来, 拍卖会也开始了。
“抱歉, 凌总。”叶时鸣一边听着拍品介绍, 一边问凌谦, “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他说这话时连头都没转。
散漫的态度代表着凌谦在他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分量。
凌谦此刻却不能表露任何不满,甚至还要放低姿态,压低声音道:“叶总, 凌氏当前的处境您应该知道……”
“略有耳闻,”叶时鸣扫了凌谦一眼,轻笑着,“怎么,凌总处理不了?”
凌谦苦笑道:“顾董带头做空凌氏,这根本不是我能否处理的问题。”
“我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有老顾的手笔?”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特别是其中起到主要作用可以代表顾雁山的阿坤:“作为凌氏的最大股东,顾氏和凌氏是利益共同体——”
叶时鸣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你的意思是因为阿坤大家默认其中有老顾的参与,现在对你弃如敝履?”
凌谦一哽。
叶时鸣:“凌总还是得反省一下自己啊,合作方这么形容被其他人带走节奏,到底还是你公司产品不够硬啊。”
“……”这话没给凌谦留一点面子,他只能道,“……是。”
“但是叶总,”凌谦说,“凌氏陷入危机影响的也是顾氏的利益,如果这件事真的和顾董没有关系的话,那能不能麻烦顾董……”
他还没说完,叶时鸣抬手,掌心面对他,是一个阻止的动作。
叶时鸣另只手悠悠举牌。
叶时鸣一连举了几次牌,反倒是旁边的凌谦心急难耐,见对方叫到五百万后叶时鸣没再加价,倾身问:“叶总喜欢这个吗?”
拍卖师在叫价:“五百万一次。”
凌谦举牌:“五百五。”
叶时鸣侧目,凌谦说:“叶总喜欢,我拍下来送给您。”
“五百五十万一次!”
“凌总刚才话里话外总想把顾氏和你们凌氏绑在一起,但我要纠正你一点,顾氏虽然是凌氏的最大股东,但像凌氏这样的公司,顾氏入股了无数个,你所谓的凌氏利益,影响不了顾氏什么。”号码牌轻轻敲在叶时鸣掌心,就跟敲在凌谦心上似的,一下又一下,“相反,你的公司能迅速出头,反而是借了顾氏的东风。”
“五百五十万两次!”
凌谦浑身发凉,这是第一次叶时鸣对他这么不留情面。
和叶时鸣相处时,他总是笑脸相迎,又爱称兄道弟仿佛和谁都能聊上几句,久而久之,总是容易让人忘记能深受顾雁山信赖的人,又能是什么“老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