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饮食习惯算不上特别好,不管是吃东西还是喝水都特别慢。
顾雁山也不催,等他放下杯子,突然掐住郁燃下巴,拇指顶开唇边。
郁燃乖顺地张着嘴,任由顾雁山检查一般将手指探入,划过齿列,顶住最里侧的软肉。
身体的排异让郁燃不受控地干呕了两下。
顾雁山:“张嘴。”
郁燃乖乖将嘴张大了些。
片刻后顾雁山收回手,他拿毛巾仔细擦拭着指尖。
“没有龋齿,口腔卫生保持得很好,”他看着郁燃,“咽反射敏感,这是你吃饭慢的原因吗?”
顾雁山递给郁燃一张纸巾。
郁燃轻轻擦着嘴,他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还是因为我在这里,紧张?”顾雁山又问。
郁燃再次摇头,他重新拿起餐具,顾雁山按住他的手:“吃不下就别勉强。”
他轻拍郁燃腰侧,郁燃福至心灵地站起来,顾雁山起身吩咐管家:“让程律过来。”
“做完检查,来书房找我。”他对郁燃说。
程律很快赶到,给郁燃做完检查去给顾雁山汇报。
郁燃没有任何食管疾病,本人主观上也并不排斥进食,相反一日三餐都很规律,每次也会尽可能的吃。
本质上他是清楚自己需要保持健康。
而在排除这些可能后,影响吞咽功能的,只剩下心理压力这一点。
程律觉得这也正常,谁对着顾雁山那张脸能坦然地吃下饭?
换他他压力也大。
当然这话他也没胆说,委婉地表示了一下,顾雁山听着却好笑,摆了两下手让他滚蛋。
程律一边滚一边想,其实他们顾董性格挺好的,也不骂人也不动手,但为什么总是让人心里慌慌的呢?
滚出房间,看到等在书房门口的郁燃,程律贴心地替他掌着门,郁燃颔首道谢。
郁燃身上穿的衣服,很有顾雁山的风格,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跳跃的颜色,材质多是羊毛、亚麻或者缎面真丝那一类难打理的面料,剪裁非常低调。
这种精致又简约的风格,没有点自身气质的衬托,很容易泯然大众。
但却很合适郁燃,他气质沉静,本就比同龄人少了几分动态和活力,这种简单舒适的打扮更放大了他沉稳。
但不可否认,他那张略显幼态的短脸,又不时强调着他和气质不符的年纪。
十八岁啊。
随着房门轻轻阖上,程律最后在夹缝中窥见郁燃绕过书桌,双手搂上顾雁山脖子,坐在他腿上。
差了十四岁啊!
太禽兽了顾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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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顺理成章的,所有人都默认了郁燃搬进顾雁山房间。
他像一只会跟脚的小狗或者小猫,亦或是其他任何形态的小动物。
只要顾雁山在家,身边永远有个郁燃。
学习也搬进了顾雁山的办公室,后者坐在书桌前,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盘腿坐在茶几前学习的背影。低着头奋笔疾书,后脑勺滚圆,倒真跟家养的小宠物一样,让人心痒难耐,控制不住地伸手胡噜一把小脑袋。
而每当顾雁山这样做,他就会顺势在他掌心蹭两下。
那双大手顺着颈后滑至下巴,来回摩挲着下颌软肉时,郁燃会歪头靠上顾雁山膝头,被摸舒服了就微微眯着眼,就差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确实是一只社会化极好,很会讨人喜欢的宠物。
唯一需要适应的,是睡觉这件事。
他必须要在顾雁山身边睡着,但每晚当他乖巧地蜷缩在顾雁山怀里,闭着眼睛好似陷入沉睡时,他的思绪都很清明。
郁燃能听到耳畔均匀的呼吸,感受到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还有颈下放松时软弹的肌肉,甚至是皮肤下脉搏的跳动。
郁燃会心想,顾雁山真的睡着了吗?
他这样的人,真的会放心有人在身侧而安眠吗?
如果他现在抵住他的颈动脉,他是会直接掐住自己的脖子,还是从枕头下掏出一把枪?
他每夜都这样等待着天明。
顾雁山也不是长觉的人,他大多是下半夜入睡,天将亮未亮时便起床。
每天早上,他醒来时,郁燃都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
就像此刻。
他不知道顾雁山在想什么,他一动不动,维持着熟睡的姿势。
顾雁山的床很大,郁燃在床上的存在感却不强,他体型单薄,缩起来也就只有一团,同那些蜷在床脚的猫似的。
但他是一只很会察言观色和伪装的猫。
没有那么亲人,却为了生存不得不卖乖。
没有看起来的那么乖,但会特意装无辜办弱小。
明明满心防备和警惕,却会想尽办法讨好他。
确实很对顾雁山胃口,他也就不吝于多给他几分宠爱。
顾雁山行程很多,他不会一整天都待在家里,偶尔出门会把郁燃带上,去得最多的是牧场。
很多时候看着他对莉莉安极致耐心和好脾气,郁燃都会想到自己。
顾雁山对郁燃和莉莉安,也确实如出一辙的爱护。
给莉莉安最香甜的苹果,给她最好的环境、浩瀚的草原和精致美丽的马具,以及不戴马具的自由,被闹脾气的小马喷鼻响或者拱来拱去也不生气。
他也给郁燃他需要的一切,资深的教育团队,为他一人服务的营养团队,专门替他和凌家打官司的律师团队,以及郁燃手里不断增加的凌氏股权份额。
他手把手地教郁燃,如何让他手里的钱在收购凌氏股权之余,做到利益最大化。
股市怎么玩,投资怎么做,谈判如何谈。
他甚至从阿坤手下,拨了个助理给郁燃,帮他处理工作上的事。
郁燃每天都很忙,甚至因为要学的太多,他的日程安排比顾雁山还要紧密。
在这种大脑高速运转,每天都极限消耗脑力的情况下,再躺在顾雁山身侧,他渐渐从闭着眼睛等天亮,到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虽然睡得不是很深,仍旧会在顾雁山起床时醒来,但或许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也或许是在他特意的放纵下,他无意识的,会因为身边人的离开做出一些反应。
要么是困倦着往顾雁山睡过的地方挪一挪,将脑袋完全枕到他的枕头上;要么就是蜷在被子里,迷蒙地望着顾雁山,等男人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语气温柔地说上一声“睡吧”,再在舒服的抚摸中闭上眼睛。
总之那份带着表演成分的依赖,逐渐融入生活,早上睡醒第一声“顾先生”已经变成习惯。
郁燃性格底色里,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孩子的纯真,开始逐渐体现。
礼貌,爱笑,偶尔没听懂顾雁山讲的内容,会有些赧然地伸出一根手指,拜托他再讲一次。
也会撒娇。
就像那天顾雁山带他去选马,他怎么挑都没有喜欢的,回头多摸了莉莉安两下,过了没两天顾雁山就给他牵回一匹精挑细选的阿哈尔捷金马时那样。
郁燃面露愕然,看着顾雁山。
这是一匹颜色稀有的珍珠白阿哈尔捷金马,在阳光下看着是流淌的金色,品相丝毫不逊于莉莉安,一看就价值不菲。
郁燃依然有些不敢置信,却听顾雁山道:“以后想要什么就直接说。”
“顾先生,”惊喜和震惊之余,郁燃下意识扑进顾雁山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半晌,也只会说一句,“您真好。”
顾雁山单手掌着他的腰,从管家手里接过马儿的缰绳,笑着在他腰后拍了两下:“试试?”
管家静立在旁,也露出欣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