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谦将郁燃抱上轮椅,他说:“小叶,难道你真的以为像顾雁山那样的人,会非你不可吗?
“他对你不过是一时新鲜,而这种新鲜要不了两天就散了。你觉得他能找你多久?一个礼拜?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
他推着郁燃走上台阶:“只有我们之间才是永恒的。”
“我不明白,”郁燃看着前面庄园古朴又华丽的大门,“大哥这样对我,又是拿我当什么?”
“……我们是家人,永远都是。”
“软禁我,限制我人身自由的家人吗?”
凌谦背对着郁燃开门,听到他的话,他回头道:“小叶,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大哥的苦心。”
咔哒。
冰冷的手枪从门缝内探出,抵在凌谦额角。
他浑身一震。
开着一道缝,漆黑空洞宛如深渊裂口的大门从里往两侧打开。
“哦?”顾雁山身着黑衣站在人群中央,施施然道,“不如就今天?”
第50章
天色昏暗, 唯有庭院亮着几盏沉默的灯。
绿篱簌簌,树影摇摆间洞开的大门内一双双微亮的眼睛,宛如狼群深夜围猎。
狼群随着头狼步步逼近, 门后的保镖枪指凌谦, 他被逼退至台阶边缘。
顾雁山距离郁燃不过半米, 院内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肩头,隐隐描绘着外套上的精细暗纹和他锋利又冷峻的下颚线条。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垂眸看向郁燃的目光有些漫不经心, 绿色的眼眸在幽深的夜里淬出摄人的翠绿色。
祖母绿一般鲜亮欲滴的颜色。
郁燃双唇微张,舌尖抵着下齿,一时失语。
顾雁山注视着他,慢条斯理地摘掉了手套。旁人接过,又适时双手递上一支手枪。
头顶月朗星稀, 夜风徐徐, 气氛却在这一刻紧绷到极致,空气里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凌谦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后脚踩空, 狼狈跌下短阶。
院内依旧安静。
除了他滚落时衣角的摩擦和碰撞的闷哼,再无一人出声。
一直拿枪顶着他脑袋的保镖,也没有追下台阶, 他沉默地收回手, 将枪别回腰间。
反而是顾雁山, 装弹, 上膛。弹械操作清脆的咔哒声, 在静谧的夜里挑动着神经。
他动作漫不经心,全程没有将对视的目光从郁燃身上移开,直到最后“咔嚓”一声, 保险打开。
“怎么还愣着,”他问郁燃,“站不起来?”
郁燃恍然,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撑着扶手费力地从轮椅上站起来。
两次用药之间间隔很短,即使清醒过来,身体机能也没跟上,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郁燃呼吸加重。
他向顾雁山迈出一步,但重心不稳,腿一软人看着便往下跌。
顾雁山上前一步,郁燃跌进他怀里。
熟悉的沉香味萦绕在鼻尖,男人的怀抱宽厚结实。
秋夜中,他偏高的体温更加明显,隔着衣服几乎也能感受到其中透出的暖意。
顾雁山单手环着郁燃的腰,复而又扣住他的后脑勺,垂眸道:“小家伙,你似乎有点狼狈。”
音色磁性低沉,带着冷冷的金属颗粒感,像馥郁的红酒撞入水晶杯底那一瞬间。
郁燃埋在顾雁山怀里,鼻尖顶在他颈侧,轻轻笑起来。
双方贴在一起的胸膛,因为他带起同频率的共振。
“心情不错?”顾雁山说。
“嗯。”郁燃侧首,脸颊贴在顾雁山肩头,顾雁山顺手拨开他颊边乱糟糟的发丝。
“因为您来了。”他说。
郁燃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顾雁山身上,他望着台阶下的凌谦:“大哥,顾先生来了。”
凌谦恍然从惊愕中反应过来,脚跟蹬地后退了几步,爬起来便跑。
不仅是台阶上,庭院里不知什么时候也站满了保镖,偶尔几人目光随着凌谦移动,但不仅没人追他,甚至会主动为他让路。
攒动的黑影将他引向侧方杉林。
突然大手从后侧伸来,挡住郁燃视线,将他脑袋摁回硬直的肩头。
顾雁山将枪塞入他手中,食指勾着他食指一同轻搭在扳机上。
郁燃轻轻将手抽出来,转而埋回顾雁山颈窝。
“怕什么?”郁燃听见他轻笑,随后便顺势被捂住耳朵。
砰——
枪声干脆,利落的声音鼓震着耳膜,顾雁山开枪时肩头肌肉收紧,后坐力一路从右肩传至左肩。
砰砰砰。
一枪又一枪,西服紧绷,肌肉鼓动,弹壳回弹在脚边,滚落在顾雁山一尘不染的手工皮鞋旁。
最后一枪,郁燃回头时,飞溅的弹壳慢动作一样在他眼前划过,凌谦捂着肩头,踉跄着消失在杉林中。
远处山脊延绵成线,杉林漆黑,窥不见战栗的灯火,也听不见野兽沉吟,蔓延天际的杉木林随风摇摆。
似潮卷的黑海,将凌谦吞入腹中。
郁燃静了片刻,仰头看向顾雁山。
凌乱的额发扫在眼睑,薄到能看见细小血管的眼皮上的两点红痣眨眼间若影若现。
郁燃一句话没说,乖乖巧巧的,眼里装着对顾雁山枪术的不解。
指腹摩挲着郁燃上挑的眼尾,顾雁山拇指指腹有茧,摸在郁燃细腻的皮肉上,有着沙砾擦过的微微痛感。
轻轻两下,就磨红了他眼角那一小块。
顾雁山反手,用指背擦过郁燃颊边残留的指印,他问道:“心疼了?舍不得?”
郁燃摇头,发丝扫过顾雁山下颚,他收紧了搂住顾雁山的双臂。
“顾先生,您听到了吗?”郁燃问他,“我的心跳声。”
顾雁山反复摩挲郁燃脸侧的动作一顿。
扑通、扑通、扑通。
两人前胸顶在一处,郁燃胸腔内过快的心跳,透过衣服,穿过肌肉和骨骼,撞进顾雁山血管。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两人一缓一快的心跳声,交杂着,缠绕着,融成一团。
庭院内依旧静谧,保镖训练有素,悄无声息地隐匿进暗处。
风里裹着一丝来自顾雁山唇边的浅笑。
他带郁燃回了别墅。
大门合上,唯有院里的光,透过彩窗玻璃星斑一样落在花纹繁复的地毯上。
厚密的地毯让脚步身更显沉闷。
进了房间,甚至来不及开灯,郁燃双脚刚刚落地,便被一股重力按在墙上。
黑暗中有人欺身而来,醇绵的沉香味道将他包裹其中,滚烫的手心握住他的下巴,指腹刚刚好压在凌谦留下的痕迹处。
郁燃不得不仰起头。
昏暗中,男人绿眸深深。
他上身低伏,紧绷的背肌结实精瘦,像一头匍匐觅食的狼,或者狮。
带着强烈的侵入性。
抚摸的动作也不似往日般轻巧温柔,粗糙的茧将那残留的红印刮得更甚。
“还有吗?”顾雁山问郁燃,嗓音低哑。
“不清楚。”
郁燃腿上没什么力,这个姿势垫了片刻脚有些站不住,顾雁山察觉到,手从他腰后环过,轻轻往上一颠,屈膝挤进腿间。
他重复一遍郁燃的话:“不清楚?”
说话时,顾雁山单手将郁燃身上那件宽大的帽衫薅下来。
他是手直接从郁燃背后伸进去,将连帽衫掀下来的,动作不算温柔,即使郁燃抬高双手配合,下巴依旧被剐蹭过的领口带起一阵刺痛。
郁燃敏锐地从他的动作间,察觉到了一点顾雁山情绪上的波动。
“您在生气吗?”他问。
顾雁山没有说话,目光扫过仅剩一件贴身白T的郁燃,停在他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