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雁山握住他的手臂,拇指探进袖管,上推。
手臂上的指印,比脸上更清晰。
顾雁山又笑了一下,笑声冷冷的。
郁燃说:“您生气了。”
“您气什么?”郁燃靠进顾雁山怀里,一面任由他握着自己一只手臂,一面用另外一只手搂住他紧实的腰。
但他不似顾雁山,一只手能直接贯穿他整个后腰,他只能握住顾雁山三分之二。
郁燃抓着顾雁山的衣服借力,仰着头往前探,问顾雁山:“您生气大哥伤害了我,还是生气,我受伤?”
和顾雁山贴在一起,郁燃似乎也被他偏高的体温熨烫了遍,呼吸都比平时热了几分,轻轻喷洒在他脸侧。
郁燃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能亲上他耳垂,只用偏一下头,便能吻上他的唇。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吻将将落在顾雁山唇角,没待他伸出舌尖,顾雁山偏头避开。
“一身臭味。”顾雁山推开他的脸,捞着郁燃的腰扒掉了他身上唯一的T恤。
他踢开浴室门,抱着郁燃走进去。
浴缸里的水不知道放了多久,不断从缸边溢出,浴室地面积水深深,每走一步水波晃晃荡荡撞在那双漆面皮鞋上。
郁燃坐进浴缸,探手关水,顾雁山脱掉外套从后方压来,盖住了郁燃握着水龙头的手。
随着他的进入,浴缸里的水成片从缸边荡出,水声哗哗。
“顾先生,您在生我的气是吗?”
顾雁山吻过他后颈、耳侧,最后才捏着下巴吻上他的唇。
他完全将郁燃罩在怀中,吻又深又重,咬着唇瓣,碾着舌根,篡夺着郁燃的呼吸。
中途他好几次想要推开顾雁山换气,都被他紧紧钳制着不允许。
极度缺氧之下,郁燃大脑空白,眼前闪过好几道白光。
顾雁山终于放开了他。
郁燃因缺氧而浑身泛红,他急促地平复着呼吸。
顾雁山掐住他下颚的手微微下滑,掌握着他纤细的脖颈。
喘息间,郁燃能感受到他掌心粗糙陈年旧伤的存在感,微微凸起的伤痕,被滚动的喉结来回滑过。
带起挠心似的痒意。
于郁燃,于顾雁山。
顾雁山低头看着他,额发垂落,扫过眼睑,眸色晦暗不明。
“不是很会揣度我吗,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说话间,带着水痕的吻一路从郁燃颈间逶迤至肩头。
郁燃被迫仰着头,单薄的胸腔因为加深的呼吸而起伏。
他盯着头顶晃眼的灯,思绪一时跟不上。
顾雁山从身后探出头,极尽温柔的吻他唇角:“说不出来?”
水里的手搅动着,郁燃伏在浴缸边,咬着唇不吭声。
半晌,他将双手探入水中,握住了顾雁山手腕。
顾雁山停下,郁燃得以喘息,失焦地靠在缸边。
浴缸冷硬,就那么磕靠了片刻,便在他脸上印下一块红红的印子。
顾雁山右手手仍然被郁燃按在水底,他也没有急着抽出来,维持着这个姿势,用另一只手掰过他的脸:“吃什么长大的,豆腐一样。”
他问郁燃:“这也说不出来?”
郁燃缓了片刻,脑中渐渐清明,他缓慢地转动着眼珠,一点点将视线聚焦在顾雁山脸上。
“您这样捣乱,我怎么说得出来。”郁燃窥向水下,其中猛兽蛰伏。
顾雁山说:“上次你不也是这样逼问我的?”
郁燃又笑起来,笑中带着几分得意和胜利,笑得水波震震。
“不一样,”他说,“顾先生,您知道这不一样。”
透明的水,黑色的发,棕色的眼,一身雪色的皮,和星星点点靡靡的红。
潮湿的发散乱地贴在郁燃脸侧和颈后,他笑得似乎连发梢都在跳跃。
“我当然知道您在气什么,顾先生。”
郁燃转身,跪起来,抬身而起时水声哗然。
他捧着顾雁山的脸,垂首看他,发梢的水坠在顾雁山眼皮上,洇湿了他细密平直的睫毛,又顺着眼尾滑进鬓角。
像落泪似的。
郁燃将他的额发全部拢至脑后,盯着水珠滑落后的淡淡水痕,不由想着——
真想看他哭啊。
“顾先生,您在气我牵动了您,是吗。”
陈述句,且不等顾雁山回答,郁燃俯身吻上他的唇。
两人接过很多次吻,在一次次唇舌的描绘中,郁燃才后知后觉发现他唇边那抹似是而非的笑意,是因为他长了一张略显多情的唇。
唇珠圆,唇峰也不尖锐,唇角上翘。
天生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他这样的人,他这样在勾心斗角刀光剑影下成长的人,一生中又有几个能牵动他情绪的人。
或许是宠物意料之外的失控,也或许是所有物未经主人允许便让他人留下痕迹的行为?
或者是他在感受到郁燃因他,而怦然跳动的心脏的那一瞬间的愕然。
是什么,对郁燃来说都无所谓。
他只知道,这一次是他赢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的顾雁山,为他奔波万里,为他失控,为他生气。
哪怕只有一秒钟,哪怕只有一瞬间,他也从触不可及的神坛跌落了。
这也是郁燃前所未有的,最动情的吻。
因为,他爱上了顾雁山。
在他出现庭院里的那一刻,他便感受着心脏前所未有的悸动。
他为他的出现而欣喜,他因为他的拥抱而愉悦,他感受到了自己对他发自内心的依赖。
或许这一切都来自于吊桥效应,但郁燃不在意。
这个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爱上顾雁山的结果。
他爱上了顾雁山。
郁燃的吻也是这样说的。
他越吻越动情,身体前倾,重量悉数压在顾雁山身上,几乎要将他揉进自己身体里。顾雁山后仰着,拉下一只郁燃捧在他脸侧的手,按住他后脑勺。
哗啦一声,两人沉入水中。
郁燃在水下睁开眼,顾雁山同样睁着眼睛。
两人的发丝飘散、缠绕。这一次,这个水底的吻,谁都没有闭眼睛,双方侵池掠地,互不相让,连视线也不移转。
细密的气泡成串从二者交缠的唇边溢出,未飘至水面便消散。
浴室里水声一波接着一波,久未停歇。
第51章
水痕一路从浴缸蜿蜒到卧室, 洇进地毯,留下深深的颜色。
郁燃抓着被角,被按住凸起的身前, 往人怀里嵌。
“等一下。”他伸手后推, 掌根贴在顾雁山结实的腹肌上。
顾雁山没等, 俯身咬住郁燃脖子:“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郁燃闷笑了两声。
顾雁山撬开紧咬的唇:“不说话了?”
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他唇上的齿痕,源源不断的热气从后笼罩着郁燃,他过了好半天才说:“顾先生, 我不像您那么有定力,这种时候还能说话。”
他摁着顾雁山肩膀将他推倒,转身跨坐,低头看着顾雁山问:“我知道您一定会出现,您想听这种话吗?我早就说过了。”
话虽如此, 郁燃依旧俯身搂住顾雁山脖子, 轻柔的吻落在他汗湿的脸侧。
“没有比您对我更好的人了,”郁燃贴在他耳畔,“您真好。”
最后三个字, 包含着前所未有的缱绻。
大手一路从腿根滑至郁燃脚踝,顾雁山笑着:“你这张嘴,倒是尽挑好听的说。”
“我说的都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