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燃摇头,顾雁山顺手捏了下他的脸,转身道:“我先去洗澡换身衣服。”
这趟旅程顾雁山参与突然,来不及申请航线,便没有搭乘他的私人飞机。
顾雁山和郁燃搭乘同一航班,但让郁燃意外的是,阿坤仅仅是将他们送到机场,并未随行。
郁燃问:“阿坤先生不去吗?”
两人刚过安检,顾雁山捡起安检筐内的大衣,没有穿,随手搭在臂弯。
他单手拎下行李箱,说:“他在国内有事要办。”
郁燃看着顾雁山。
顾雁山:“怎么,你想要阿坤一起?”
郁燃摇摇头:“只是有点不习惯。”
除了在家里,只要外出,郁燃几乎没怎么见阿坤长时间离开过顾雁山身边,就连当初在猎场,顾雁山独自狩猎没多久阿坤都要不放心地跟着。
这趟极光之旅他突然不随行,郁燃确实有些不习惯。
但他也没在意多久。
十个小时之后,两人落地俄罗斯,即使同样都在下雪,但俄罗斯显然冷多了,就连平日里不怎么怕冷的顾雁山,也穿上了皮草外套。
郁燃则拉紧了防风羽绒服的拉链,将脸缩进围巾里。
转火车再转出租,终于到了郁燃预订的当地小旅馆,他们去的不是什么热门的旅游城市,而是极光猎人观测的近几日比较容易看到极光的小镇。
今夜一直都在下雪,天气并不是很好,向导让郁燃先休息,等明天天晴再带他们追极光。
整个小镇安详又宁静,没有灯火通明,路灯也不算十分明亮,亮着灯的人家零零散散。
地上的雪很厚很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着。
郁燃在网上预订的名宿,独栋的二层小楼,房东提前将钥匙放在了门口的信箱里,并且提前将信箱电子锁的密码发给了郁燃。
小楼虽然看着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很好,只是在推开大门时,年岁已久的合页发出一点轻微的嘎吱声响。
“顾先生,”郁燃打开屋里的灯,“您还会说俄语,好厉害。”
刚才在出租车上,司机以为顾雁山是哪个国家的明星出游想要问他要个签名,还把郁燃当成没成年的小孩,叽里咕噜同他们搭讪。
对方语速快得郁燃还没阅读完翻译器上的上一句,已经弹出了下下句。
顾雁山拒绝对方时,说了两句俄语。
“学过一点,但用得不多,都快忘了。”顾雁山垂眸看他,“想学回去我让人给你安排老师。”
郁燃:“您教我不行吗?”
顾雁山脱下外套,转身捏住郁燃下巴晃了晃:“那你先弹个舌我听听。”
郁燃顺势往前靠在他身上,下巴顶在他胸口仰望着顾雁山,问:“怎么弹?”
顾雁山捏着他下巴亲了他一口,赶人去浴室:“先去洗澡。”
舟车劳顿,等待顾雁山洗澡的过程中,郁燃很快就睡着了。
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困意比以往任何时候来得都快。
半夜郁燃迷迷糊糊醒来,摸到身侧尚有余温,但顾雁山并不在床上。
他坐在窗边的沙发上。
屋里漆黑一片,屋外皑皑白雪映入窗内,隐约照亮了窗下一下片,以及坐在那里的顾雁山。
他微微低头,手里拿着一块真丝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枪。
郁燃盯着被顾雁山擦得黑到发亮的枪身看了半天,闭上眼,翻了个身。
窸窣的摩擦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沙发上的顾雁山抬眸看了眼半个脑袋都埋进被子里的郁燃,手上动作没停。
第二天雪停了,夜里也算晴朗,但郁燃运气不怎么好,即使向导告诉他极光出现,肉眼也只能隐约看到一点朦胧的雾状色带。
只有相机屏幕上的成片记录下弱极光的绚丽色彩。
一直到翻过零点,向导将两人送回小镇,下车后顾雁山打量着周围。
郁燃同他并肩,往旅馆走去。
两串脚印深深浅浅地留在雪地上,这个点的小镇,比昨天更寂静,静得穿过镇外树林里的风声,如女鬼哀嚎那般。
郁燃低头翻看着手里的照片,落后顾雁山半步,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站在民宿门口,顾雁山迟疑了两秒。
“顾先生,怎么不进去?”郁燃见他迟迟没有动静,伸手正要去握门把手,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一阵天旋地转,热浪火光和爆炸声同时冲来,等郁燃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顾雁山拦腰按在十几米外的雪地上。
顾雁山将他护在身下,身后小楼烈火熊熊。
“跑!”
郁燃甚至来不及错愕,他听着耳畔的命令,身体行动在自我意识之前。
他从雪地上爬起来便跑,在顾雁山的命令下,头也不回地钻进树林里。
奔驰在枯林之中,他耳边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还有时近时远的枪声。
郁燃一刻不停地往前跑,张着嘴,吸进去的每一口寒气都像刀子似的,刮着他的呼吸道和肺部。
突然,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到,往前趔趄,脸朝下地栽倒在雪地上。
冰凉的雪冻得他一激灵,反而回了神。
转头还能看到一点点林外的漫天火光,但郁燃身边已经没了顾雁山的身影。
郁燃茫然地用目光在四周搜寻了片刻,随后手掌撑地,慢慢撑起身体,扶着身旁的白桦树站起来。
他垂着眼,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他清楚意识到,今晚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冲着顾雁山来的。
那一瞬间,郁燃终于明白,为什么阿坤总是形影不离地跟着顾雁山。
可是,这只是他临时起意的一场旅行,这对顾雁山来说同样突然,对方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的目的地?
而且那么恰好,挑在阿坤事务缠身的事情。
郁燃没有方向地迈开步子,脚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但这一刻,他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居然是——昨晚顾雁山后来上床睡觉了吗?
极夜期间,太阳不会跃出地平线,天色混混沌沌。
郁燃早上醒来时,顾雁山早已没在窗前的沙发上。
但他想不起来,他后半夜有没有再滚进顾雁山怀里。
郁燃走得很慢,走着走着,他敏锐地捕捉到另外一道脚步声,急躁、粗糙,不同于他深浅不一缓慢踩着雪的声音。
郁燃循声望过去,顾雁山从白桦林中走出。
他那件皮草大衣已经不见踪影,里面是一身深棕色的薄呢西装,脖子上那根领带,还是郁燃早上给他系上的。
他衣服脏了,不知道是化开的雪水还是什么人的血,弄湿了大片衣襟。
顾雁山几缕额发垂落,他一面走向郁燃,一面拿着昨晚那张手帕擦拭着枪口,从漆黑的枪管上擦下了猩红的血渍。
多近的距离击穿对方,才能让整支枪管沾血?
郁燃不合时宜地想着,正要朝顾雁山走过去,却见他冷着眼抬眸。
枪口对准郁燃,顾雁山扣下扳机。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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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抱一丝,这章修了很多次拖得有点久,原谅我吧[可怜][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