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融喉间泄出一声轻喘,与方才装睡时的敷衍不同,此刻他清醒地倚在床头,近乎包容地承接着盛俞的侍奉。
白皙的指节深深埋在浓密黑发里,他抓着对方的发,白与黑的缠绕宛如水中纠缠不清的蛇鼠。
垂眸俯视,姜融目光从盛俞紧绷的下颌滑到直而长的睫毛。
这张脸确实出挑,五官周正得挑不出错处,眉目锋利,额前碎发凌乱地翘着,无疑跟他哥一样是打扮起来很受欢迎的类型。
可再优越,也不过是个贪欢的享乐主义者罢了。
这一点他们兄弟俩是一个德行。
就像现在——
只不过稍微给了点机会,就迫不及待地咬钩了,全然一副理智全无的野兽做派。
突兀的铃声刺破暧昧的气氛,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了叮铃铃的响声。
姜融侧头瞥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他随手接起按在耳边:“喂?”
“小融。”
听筒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染着点深夜特有的沙哑,“我想跟你说说话。”
“是万山啊……”
姜融抚摸着盛俞的头,语气很温柔:“你想跟我说什么?”
“......”
男人,也就是宗万山听到他讲话,冷硬的心理防线陡然间软化了下来。
他的办公室此刻只开了低瓦的灯光,橘色的色调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尽管做好了准备,可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他还是下意识蜷起了指腹,差点碰翻手边冷透的咖啡杯。
宗万山稳定了一下心神,先是道歉:“抱歉......本来不该在这个时间联系你的。”
他只是很久没有和姜融心平气和的交谈了......两人的关系不复从前,以前是姜融追在他身后说着话,现在如果他不主动,对方则永远都不会来找他。
也许是今夜的风声太过摇曳了,宗万山整宿地睡不着,眼睛一闭就是他们的从前。
这才控制不住地跟姜融打了电话。
他嗓音眷恋:“没什么大事......只是今早看到了隔壁的商业楼正在拆迁重建,我记得你最喜欢那家便利店里的关东煮,一周吃不到就想的厉害,所以就把便利店保留了下来。”
“你......要是想念,随时都可以过来。”
说完,宗万山难得感到了一丝被审判的心悸。
再冷漠的男人真心面对感情时也是卑微的,他做不到像叶流萤那样直白的表达出口,这番话已经是他所能说的最露骨直接的了。
姜融会怎么回答?
他能听懂他想念的暗示吗?
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宗万山喉结滚了滚,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在为姜融即将到来的回答而感到紧张。
可是没有。
没有答应,甚至都没有答复。
最先从听筒里传来的,竟是姜融唇齿间倾泄出口的低吟。
和不轻不重的教训:
“咬重了,轻一点。”
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吮吸,似乎有人用鼻音,对他发出了讨好呜咽。
姜融气息甜腻:“乖。”
过了一会儿,他平复了呼吸,这才抽出空来理人:“万山,你刚刚说了什么吗?我没听清楚,要不你再说一遍?”
宗万山:“......”
男人下颌线绷得死紧。
平日里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一绺,遮住了眉骨,露出布满红血丝的猩红双眼。
“谁在你身边?”
干涩的声带像被砂纸磨过。
他继而又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次是嘶吼出来的:“谁在你的身边!”
又一次了,宗万山都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姜融的身侧永远都有着钢板一样阻隔在他们中间的第三者,在他想要放下芥蒂的那一瞬间狠狠打他的脸。
承受能力一向很强的宗万山自己都没想到,他竟也有被这反复的钝刀子割肉磨到破防的一天。
来自妻子的报复让他应接不暇。
他很想问姜融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是叶流萤吗?”
他从喉咙里挤出声:“你又跟他在一起了,对不对!”
他理所当然地想到了跗骨之蛆一样纠缠着姜融的叶流萤:尽管盯着叶流萤的助理说,这两天他的行踪都在监控范围内,没有在姜融的身边出现过。
可是不是。
下一秒,一道完全陌生的音色从听筒那头淌了过来,跟叶流萤大相径庭,是很年轻的,软得像浸在温水里的嗓音:
“哥哥,谁的电话?这么晚了还联系你,好没礼貌啊。”
紧接着,他听到了姜融的回答。
“你听说过的,我的前夫。”
那语调里带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近乎纵容的温和,甚至比从前对他时还要柔软几分。
“前夫”两个字,被他说得轻描淡写,像在提及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
宗万山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还没等他消化这两个字带来的寒意,那少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乖巧得过分,甚至带着点刻意的懂事:“这样......那我是不是该打个招呼?”
“不用理他。”姜融笑了笑。
清润的笑意透过电流传过来落在宗万山耳里,比去年的初雪还要冷。
胸腔里的火气轰地一下炸开,像烧着了的引线,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
“姜融!”
咬牙切齿叫姜融的名字,宗万山感觉自己的脸面,自尊,在这一刻都被电话里的两人踩在了脚下,让他刚刚的主动示好就像个笑话。
可怒过之后,他的心脏反而开始一抽一抽的痛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
简直无法思考了……
姜融没有挂断,他松开手,手机自然掉落在床上,没去管对面什么动静。
见状,盛俞顺势攀附住的他腰身,向上靠拢。
下巴轻轻搁在姜融肩上,贴着耳朵,他放轻了说:“哥哥的前夫好不懂事啊,难道还不许哥哥离婚了跟其他人亲近吗?”
少年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无辜的困惑,却又精准地戳在最痛处:“他好像没有认清哥哥现在已经不属于他的自觉。”
“真的是……”
最后那个词语在唇齿间过了一圈没有说出口,可从那嘲笑声就能听出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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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风越发大了。
空气也持续得降着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宗万山却一直没听到忙音。
姜融虽然没有挂断电话,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可他只是发出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喘息,和布料轻微的摩擦声,就能让守序理智的男人,变成一个接受凌迟处刑的囚犯。
宗万山被钉在了十字架上。
他从一开始疯了似的吼着“让他从你身边滚开”、变成了现在的乞求般的“别让他碰你”,只过去了短短的三分钟。
整个人被折磨得不像样子了。
“小融……”
他叫着姜融,心脏裂开一样痛,头一次狼狈地掉了泪。
只颤抖着唇对那边说:
“别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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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一场有胜利者吗[坏笑]
第27章 古板人妻
盛俞还不知道, 因为他的存在,今天晚上注定要有两个男人睡不着觉了。
A市黄金地段的别墅里。
挂断电话的叶流萤没忍住,抓起面前的水杯狠狠砸在了地上, 某奢侈品牌联名、售价8万元的水晶玻璃杯瞬间成了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