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林月疏天天短信轰炸哥哥,哥哥却不再以前一样句句有回应。
回复数量从几条变成已读不回,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林月疏去过哥哥所在的大学,他的学院和音乐学院紧挨着,每次下课都能看到一堆漂亮女生谈笑风生。
林月疏使劲摇头,不行不行,哥哥如果喜欢上女生,他就真的再也没机会了。
林月疏靠着一身冲劲,写了长达一万字的表白书,对于哥哥的喜欢,对未来的畅想,甚至在书信里道:
【如果哥哥喜欢小孩,我们可以去福利院领养一个,你会爱他的吧,就像你同样爱着我这个福利院出身的小朋友。】
可林月疏不知道,哥哥在看完这封表白信后,跑到卫生间吐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林月疏没有父母很可怜,他也一直想要个弟弟妹妹,但父母不给他生,林月疏的出现满足了他当人哥哥的恶趣味。
林月疏始终没能等来哥哥的回应,他理解这个社会同性恋被人不齿,他善解人意地给哥哥一点时间好好考虑。
但他很有信心,最后哥哥的答复一定是双向奔赴。
林月疏坚持每天给哥哥发消息,分享生活小事,表达炙热的情感,自我感动着他的爱如此伟大而忠贞。
哥哥不回家,他就跑去哥哥学校堵他,尽管哥哥每次都冷脸相待,他依然一腔热血,他还是固执地认为哥哥只是需要很长时间考虑,最后一定会给他满意答复。
在学校里撞见哥哥和女生走得近,他甚至跑到女生宿舍楼前拦截这女生,大言不惭:
“你配不上我哥,我哥只喜欢我一个。”
女生无语:“这孩子有病吧。”
后来这女生真的和哥哥谈起恋爱,甚至带回家给父母看,林月疏的天彻底塌了。
他恨死了这个女生,他满心想着要报复这个女生。
但他没想到,是这个女生救了他。
那天,哥哥带着一堆同学包括他的女朋友来家里玩,向众人展示他新买的单反。
林月疏躲在门口偷听,气的牙根痒痒。
接着,屋里说话的声音变小了,像是在密谋什么。
女生又发言了:“你们有病吧。”
而后女生气势汹汹冲出来,林月疏躲闪不急和她撞个正着,女生连他一起骂:
“你就不能出去走走,天天窝家里要发霉了。”
林月疏回骂“关你屁事”。
后来他才知道女生所谓的“出去走走”到底何意。
也终于知道了他没能听清的密谋,又是什么。
哥哥像往常一样招呼他进房间玩,林月疏开心的无法自持,抱着哥哥像个挂件一样进了屋。
屋里五六个男生,冲着他笑得不怀好意。
哥哥拉上了窗帘,打开了单反的盖子。
林月疏听到其中一个男生问:
“小孩,听你哥说只要给你钱,你什么都肯做。”
林月疏一歪头,不明白,还当是哥哥要他去跑腿。
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最高最壮的男生压在墙上,扯他的衣服亲他的脸。
后面几个男生也加入进来,给他衣服扯得稀碎,而哥哥就在一边举着单反拍照。
林月疏终于懂了,这些人密谋的主角,是他。
他拼了命地挣扎,怒吼和眼泪齐发,但人小劲小的,很快被几个男生按在了床上。
“咔咔咔。”快门声响个不停。
林月疏对哥哥伸个手,泪眼婆娑的,还在期冀着哥哥救他。
可哥哥只是无动于衷地看,还在笑。一种终于解脱后释然的笑。
最后冲进来的,是走了又不放心扭头回来的女生。
女生冲进门,抄起凳子砸在一男生头上,趁众人慌乱之际,拽起林月疏往楼下跑。
很快被几人围上来,叫嚣着要她别多管闲事。
林月疏破破烂烂的被几人拉来拽去,推搡间,林月疏被一男生撞了下,滚下了楼梯。
小腿骨折的林月疏躺在医院里,他满心以为养父母会像小时候那样为他讨个说法。
他们急匆匆地来了,却是对着那个被女生砸伤的男生家长鞠躬道歉。
然后,又让林月疏给他们道歉,因为对方父母是当地高官。
养父母明知道这件事是哥哥和那群男生作恶在先,可他们却对林月疏道:
“这件事,我们会为你出面求得谅解,并且,到底因为什么催生这件事,我们也不想再追究。”
“是我们没有尽到做父母的义务,我们给你道歉。”养父母对着林月疏鞠了一躬。
“所以希望,一会儿警察来录口供,你不要提及你哥哥任何一句,而这件事,不过是男孩子们之间的玩笑造成的误会,对不对。”
林月疏不可置信,玩笑?误会?
那些人要轮J他,还把他推下楼造成他骨折,到头来只是个玩笑?
养父母又道:
“我们知道你心里生了病,我们愿意花钱送你去治病,既然收养了你就得负责到底,你是个乖孩子,愿意听话好好接受治疗吧。”
林月疏一动不动,素白的医院忽然蒙上一层诡谲的阴霾。
生病,治疗。
“等你好了,我们送你出国留学,你喜欢哪个国家?”
“月月,爸妈真的很喜欢你,不想失去你,你应该懂爸妈的良苦用心,对不对。”
林月疏望着养父母哀求的模样,良久,点点头:
“对。”
骨折一康复,他就从医院跑了。他很清楚,嘴里说着不想失去他的养父母绝对不会来找他,他的离开对他们来说同样是解脱。
那天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哥哥,哥哥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一个真理:
注定不被爱的孩子,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
这个故事很长很长,尾声到来,林月疏身下的水也彻底冷了。
霍屹森始终保持那个姿势,双手交叉,轻轻摩挲着。
他想说点什么,可也是嘴巴嚅嚅两下,最后依然沉默。
他这才发现,自己情商很低,想安慰,人生词库里又翻不出这些东西。
林月疏垂望着他的脸,神情淡如水:
“我问你,我对妈妈不够真心么,对哥哥不够真心么,真心最后换来的,也是真心么。”
见霍屹森陷入沉默,林月疏轻轻叹了口气,一只手搭上他肩膀,语重心长的:
“霍代表,不是所有的问题都一定要有答案。小鸟每天吃吃谷子扇扇翅膀就很开心了,它们需要思考鸟生的意义么,也没耽误它们活得起劲。”
“人不是鸟。”霍屹森还据理力争上了。
“好了工具人。”林月疏打断他,“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思考人生的真谛,我走;要么践行你作为暖床工具的职责,让我爽爽。”
霍屹森垂了眼眸,再次看向自己的手指。
林月疏“哈”了声,点点头。
他从浴缸里出来,随手拿过衣服套着,径直往门口走。
“哒哒、哒哒——”
“吧嗒吧嗒吧嗒!”急促的脚步声盖过水脚印,林月疏被扯得一个踉跄。
他回头,霍屹森眉间笼愁,黑沉沉的双眸在他身上深深刻着。
林月疏仰起脸,不说话是吧。
他扭头继续走。
手腕再次被人抓住,腰身被人紧紧扣着,强迫他转头。
林月疏看到霍屹森急速放大的脸袭来,似是想亲他。
唇瓣即将贴上脸颊的瞬间,他抬手捂住霍屹森的嘴,用胯部力量把人往外推。
随即笑盈盈道:
“以前都是你随心所欲,今天,你给我躺好了。”
*
房间大床旁,一盏颇具氛围的烛灯轻轻摇曳,在墙上投出两道巨大的、交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