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疏重重叹一口气,把车钥匙甩过去。
他对这种事一点反抗能力没有,因为小时候几乎没人记得他的生日,因此不管是自己的生日还是别人的,就成了他的执念——起码生日当天,要开开心心过完全程。
吃饱喝足,俩人围着商场散步消食。
两把车钥匙下面各挂一只小熊,丁零当啷。
下午,霍屹森又带林月疏去海钓,林月疏本不想去,跟团人多,碰到事多的保不齐到了海钓点又得跟船原路返回。
但霍屹森有私人游艇!
这一天,林月疏终于理解了钓鱼佬的快乐。
林月疏钓上一条海带鱼,长长一根,鱼身泛着镭射光,十分好看。
“快快,给我拍照。”林月疏举着带鱼喜形于色,“重点要放在我拿鱼的手上。”
霍屹森笑着摇摇头,摸出手机,咔嚓咔嚓。
对着林月疏的脸放大镜头,将他娇俏可爱的眉眼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拍了几百张,林月疏手都酸了:
“还没好?”
霍屹森:“好了。”
林月疏将带鱼丢回海里,凑过来看照片,又不乐意了:
“拍的什么东西,以后禁止你拍照。”
闭眼的、傻笑的应有尽有。
“毕竟是没有生命的机器。”霍屹森给这些照片单独建了个相册,“哪能和肉眼相比,你在我眼中什么模样都是最可爱的。”
林月疏拎着钓竿的手猛地一顿。
沉默的间隙,他的手不自觉揣进口袋里,摸索着。
“你知不知道,觉得对方不够漂亮没什么可夸才会说可爱。”林月疏又开始找茬。
霍屹森弄好相册,重命名为:
【我的宝宝】
他道:“可是你好看到惊心动魄是大众公认的事实,说你可爱才会显得我与众不同,你才会记住我。”
林月疏嘴巴张了张,别过脸,继续钓鱼佬附身。
“无聊。”他嚅嚅道。
林月疏清清嗓子,又忍不住弯了嘴角。霍屹森真是长进了,今天咋回事,小嘴抹了蜜?
天渐渐黑了,在海上游荡了一下午的游艇也稳稳靠了岸。
林月疏这次满载而归,接下来几天都不用买菜了。
霍屹森把装满海产品的水桶放在后备箱,望着天边一抹青黑色逐渐渗开,问:
“一起吃晚餐?还是送你回家。”
林月疏道:“回家,累了。”
霍屹森丝毫没挽留,道了声“好”,开着车沿着沙滩慢慢前行。
忽然,车子在半道停了。
霍屹森看了眼手表,道:
“六点了,刚好晚高峰,在这待一会儿错开高峰期。”
林月疏盯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脸,沉声道:“随便。”
手却在下船之后一直插.在口袋里没拿出来。
手指轻轻摩挲着,指尖是绒布特有的细软触感。
霍屹森将车子停在海边,打开车顶。
夕阳融化沥青的颜色斜斜铺满车内,明明正处晚高峰,周围却不见一人,安静到恍若隔世。
“作品立意,想好了么。”霍屹森忽然问。
“没,今天玩得很开心,没时间想。”林月疏打了个困倦的哈欠。
“挺好。”霍屹森望着血红夕阳笑道,“搬开年轻人身上的三座大山后,剩下的只有自由生长。”
林月疏忽然来了精神,一挑眉:“什么意思。”
“吃火锅,逛街,海钓,放开身心深入自然,这是二十一世纪独有的社会特色。”
林月疏拧着眉,似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这和作品立意有什么关系,他主演的《逆鳞书》背景是个距离现在很遥远的时代。
遥远的时代……
林月疏忽然抬眼,刹那间,脑中闪过电光石火。
《逆鳞书》的主题不外乎朝堂之争、皇权之争、以及零零碎碎的后宫纷争,这里面的每一个人,从出生起就一直在斗。
呕心沥血,机关算尽,斗来斗去,最终无一赢家,哪怕是起兵造反成功的李延昔,也变成了时代洪流下的一片落叶。
青山埋骨,无人问津,新时代更迭,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斗争却从未停止,这条路依然道阻且长。
林月疏醍醐灌顶,笑了下,又笑了下。
原来这部作品看似逃不开大情小爱,底色却是对封建帝制剥削的反对和抗争。
古时斗皇权,今日斗的是资本家,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林月疏缓缓看向霍屹森,清了清嗓子,笑盈盈的:
“霍屹森,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也不算一无是处。”
“或许吧。”
话音落下,车内陡然陷入一片阒寂。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林月疏藏在口袋里的手心冒了汗。
“霍屹森。”林月疏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霍屹森望过去,深沉的眼底平静无风。
“生、生日快乐。”林月疏闭上眼,心一横,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虽然你的生日也没有多了不起。”
悬在半空的手里紧紧抓着一只钴蓝色的绒布盒子。
霍屹森望着那只盒子,平静的眼底忽然生出一片波涛汹涌。
不断睁大的眼睛之后,是稍显喑哑的询问:
“是……送给我的礼物。”
林月疏把盒子甩他怀里,手揣回兜里,不发一言。
霍屹森双手捧起盒子,指尖缓慢抚摸着。
几息,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男士手表。
“什么时候买的。”霍屹森有些惑然。
“拉肚子的时候。”林月疏看也不看他。
当时为什么借口去厕所反而跑去楼下的奢侈品店,林月疏觉得大概是他对生日这种事非常执着。
在手表店里转了半天,大手一挥让店员把最便宜地拿出来,自己先试戴,找了无数说服自己的说辞,却怎么看也不满意。
最后超出预算选了块差不多的,尽管他知道,这种价位的手表于霍屹森来讲和儿童玩具无异。
他也没指望霍屹森能瞧得上。
一旁的霍屹森小心翼翼取出十六万的手表,摘下自己的七千万百达翡丽之王,随手抛后座,满心欢喜戴上林月疏送他的生日礼物。
而后推远拉近手腕,多角度地欣赏,唇角弯得如天际银钩,嘴角两个酒窝透着天真孩童特有的稚气。
林月疏余光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看他笑得不值钱的模样,多好笑。
“谢谢。”霍屹森珍爱地摩挲着表面,“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林月疏挠挠耳垂,没搭话。
忽然,手被人从耳垂上扯下来了。
林月疏一回头,对上霍屹森意味深重的眼眸。
“干嘛……”林月疏下意识要躲。
“想接吻。”霍屹森眼底黑沉沉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林月疏要走:“大街上这么多人呢,你看看相中哪个我帮你说。”
身子刚探出去半截,被霍屹森抓着手腕拖了回来。
座椅放倒,高大的身形压下来,几乎是逼迫性地问:
“今天我生日,不能再依我一次么。”
“过生日的人多了不起啊,哪像我这么倒霉,石头里蹦出……唔……”林月疏说着,习惯性解开了扣子。
话未说完,温热的唇瓣压了下来。
一并袭来的,还有林月疏熟悉的乌木沉香,沉重的骨肉之量压过来,他有些喘不上气,下意识紧紧抓着霍屹森的肩膀。
霍屹森的吻和他床上的表现无异,总是很用力,吻的林月疏几乎窒息,脑子里的思绪也被一点一点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