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疏:“我考虑考虑。”
“林老师,恕我直言,当下可容不得你考虑了。不知你是否还记得,距离我们签下的七个亿对赌条约,还剩四个月不到,但你差的确实不是一星半点。”
林月疏勾起唇角笑了下。
这一点他确实不慌,《逆鳞书》固然已经过了鼎盛时期,可数据依然跑得一骑绝尘,加上华表影帝的桂冠一经加冕,钱只会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来。
“没关系,还有四个月给我考虑,够了。”林月疏起身要走。他现在确实没什么闲心接这种结局难测的新节目。
“林老师,林老师。”倒是陆伯骁先慌了神,拉着他的手不叫走,“我实话说了,你看见那个刚上楼的小男孩没。”
林月疏睨着他,“嗯”了声。
“其实是他非常崇拜你,已经把你所有作品来回刷了好几遍,最近你一直休息,他从网上看不到你的消息天天跟我闹脾气,我实在没招了,正好《寻找许美惠》的台长和我是故交,权当买个面子,一举两得,多好的事。”
林月疏:“这个‘两得’怎么看都没我的份。”
“该地方台给你开出了五百万的片酬,我二一添作五,自掏腰包给你一共开到一千个W,也就拍一周,可比拍电影什么的划算多了。”
陆伯骁为了他的小情人掰着手指头喋喋不休地给林月疏分析个中好处,说现在很多综艺剧本一眼假,观众不买账。
反而像《寻找许美惠》这种无论是拍摄地还是参与人员都足够接地气的节目,才能扩大林月疏的知名度,让其不仅局限于年轻粉丝的关注。
他说了什么,林月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人已经自顾翻着企划案。
在首期节目介绍一栏中,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
大概讲述在一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有一九十八岁高龄的老人家赵建英,年轻时与一名小他十几岁的姑娘许美惠私定终身。
这名叫许美惠的姑娘是早期商贾之女,家财万贯,后来举家搬迁南下做生意,途径此地遭遇山匪,幸得赵建英相助,可惜父母不幸死于山匪之手,留下姑娘无依无靠,是赵建英一直悉心照顾她,二人互生情愫,约定终身。
本该是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却在二人婚喜之前遇到特大洪灾,造成一千八百多人死亡,三千多人失踪,许美惠就在其中。
六十年来,赵建英奔赴全国各地寻找许美惠的下落,每次都无功而返。现在他命不久矣,弥留之际心愿未了,不管是许美惠已经离世还是早已嫁做人妇儿孙满堂,他都想知道他终其一生未娶、倾尽所有寻找下落的姑娘这六十年间过得如何。
这样他也能安心地走了。
林月疏默默翻着企划案,思绪飘飘然,落在了手机里那条再没能发送成功的消息。
这种寻人题材的节目,对他来说不失为一则好主意,他希望江恪明白,有些人一生得以受人惦念,是因为他值得。
既然江恪不愿他找寻他,那么那些无法认真开口的离别之言,希望江恪能从别人的故事里听得。
林月疏合上企划案:
“给我开到一千五百万片酬,我马上收拾东西入关。”
陆伯骁刚要开口骂他,余光瞄到旋梯上那个满眼期盼的小男生,正冲他拼命点头示意。
陆伯骁疲惫扶额。罢了,他都能为了周羽柠放弃爱潜规则艺人的癖好,五百万就当哄人开心了。
“行,你等着,我肯定一分不少打给你。”陆伯骁咬牙切齿笑道。
林月疏倒也不是真缺这五百万,不过是通过这种方式让陆伯骁认清二人的身份,只要他想,有的是大型经纪公司抢着接盘。
*
此时,霍屹森家。
霍屹森捧着手机,把一张张照片裁剪拖动到合适的位置做成拼图,再加上好看的相框。
每张照片上都是林月疏神情各异的脸,明艳似繁花,看得霍屹森心情大好,产生了想去楼顶洒钱的冲动。
就是他对美图这种事确实不擅长,几张图片花了他大半下午,终于弄得满意了,手指刚要点下“保存”。
手机突兀一响,尚未保存的修图界面猛地弹出来来电。
霍屹森眉头一皱,站在楼顶洒钱的手立马缩了回来。
下一刻,看清来电显示后,紧绷的面容一点点打开,眉目舒展着,唇角扬起柔和的笑意。
“真稀奇,怎么给我打电话了。”霍屹森笑吟吟道。
“为了感谢你昨晚在颁奖典礼上为我分忧解难,想请你吃饭。”电话那头,是林月疏古井无波的声音。
霍屹森轻笑一声。林月疏请他吃饭表示感谢?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他随手拿过桌上的小摆件把玩着,似是漫不经心:
“怎么办,今晚没时间。”
林月疏:“明天也行。”
“这几天都没时间,我在外地出差。”
林月疏拿下手机看了看,确定对方是霍屹森没差。
既然是本人,在这摆什么谱呢。
可惜林月疏也不是好骗的主。
他故意沉默了很久,倒是霍屹森先沉不住气,“喂”了声。
“那就……有机会再说吧。”林月疏语气轻轻慢慢,“你忙吧。”
刹那间,霍屹森捏紧了手机,出声叫住他:
“等等。”
他随手拿过记事本佯装翻了翻,道:
“出差地不算太远,今晚倒是可以赶回去。你在哪家订的位子。”
林月疏按捺住笑意,报了地址。
挂了电话,霍屹森看着一夜回到解放前的照片拼图,轻叹一声,来不及惋惜,扯过浴巾进了浴室。
……
林月疏提前半小时到了约定地点,却发现霍屹森早已把自己藏在一排车子中间。
林月疏嗤笑,死人啊,说什么在外地出差,想拿捏谁呢。
进了餐厅,两人见面后霍屹森第一句话就是:
“穿这么多,不热?”
他以前从不会过度关注林月疏的衣着,今日无非是想找个话题相助,免得林月疏再拿他出差说事,说多错多的。
林月疏裹紧身上的风衣:
“感冒了,冷。”
“还吃饭么,早点回去休息?”霍屹森反问。
林月疏暗暗翻了个白眼。又来!
他摇摇头,眉目无力地耷拉着,嘶哑的声音跳出一句:
“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霍屹森眉眼一展,胸腔里霎时弥散开灼热的烫意,令他不由自主紧绷起肩膀。
他伸长手轻轻托着林月疏的脸蛋,拇指挲着他的眼尾,声音如轻舟泛于平静湖面那般温温柔柔:
“好,那就吃完再送你回家。”
林月疏柔弱点头,并作势咳嗽两声。
他倒也真饿了,先不忙放出今晚大计,一通风卷云残,哪里有生病抱恙的模样,其食量堪比一头成年苏门答腊犀牛。
倒是霍屹森,几乎没怎么动筷。
到此,他也看出来林月疏心里那点小九九了。
见林月疏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吃得脑门子掉汗,霍屹森又问:
“我看你好像很热,不脱外套么。”
林月疏紧紧攥着衣领摇头:
“不能脱,出出汗对感冒有好处。”
霍屹森眉尾一扬,笑又不笑的模样。
吃完饭,俩人来到停车点,霍屹森拉开车门上了车,对还站在车旁的林月疏道:
“谢谢你的盛情款待,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关了车门发动了车子。
却一点不急着走,好似只是为了车子良性发展等待热完车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