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却尘迟疑了一会儿,似乎是有几分依依不舍,听见病房内丈夫的发狂声,神情间又带了几分忧郁感,水雾雾的眼睛带了几分挥之不去的伤心。
但考虑到让丈夫好好康复,他还是咬了咬唇,点了一下头:“好的。那我去我的病房等他。”
苍白的嘴唇被他咬得有一瞬间的湿润发红,一闪而过的颜色,很快又变回了干白的样子。
转身的一瞬间,江却尘脸上的情绪消失得一干二净,唇角勾起弧度异常好看,又有几分说不出的嘲讽,完全就是作恶得逞的恶人模样。
不过他这个身子实在太差劲了,走了没几步,就头晕眼花,想要栽倒。
他扶着一旁的墙,勉强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左峻曜被救护车拉走后,江却尘也跟着来了医院。他并不害怕被拆穿,因为他本来就没打算长期扮鬼吓唬左峻曜,毕竟漏洞很多,不是个长久之计。
不过在实施下一步计划前,他得先把自己这副走几步就要晕倒的身子治疗一下。
江却尘刚走进病房就有点承受不住了,他扶着墙,轻轻喘息,调整着呼吸,额头上汗津津的,黏着几缕发丝。
他低下头,手按到胸口处,试图压住那里几乎喷薄而出的痛苦。
倏地,他整个人都凌空,被人揽腰横抱进了怀里。
江却尘错愕,下意识扶住抱自己的人的肩膀。
左怀风。
左怀风一手护着他的腰,另一条胳膊从他腿弯处捞起来,大概是这个动作出现得过于意外,江却尘的眼睛都睁圆了不少,懵然让他的脸看起来圆鼓鼓的。
左怀风弯了下眸,把他放回了床上:“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走是走不了那么长时间,不过我很愿意帮你代步。”
左怀风满面春风,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睛很亮,明显在期待什么。他像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专门摊出来给主人看的小狗一样,要是有尾巴估计都要甩到天上去了。
情绪表露得太强了。
江却尘看了他一会儿,勾了下唇:“坏狗。”
左怀风表情一僵。
“没经我的允许,擅自做决定——还想要夸奖?”江却尘拉长了声音,靠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左怀风张了张口,神情中闪过一丝懊恼,春风不吹了,眼睛也不亮了,尾巴更是要耷拉到地上去了,偏偏他还故作淡定地站在原地,试图维持自己最后的脸面。
江却尘笑了一声,轻轻的,像是微风略过心头。
左怀风意外地抬起了脸。
“逗你玩。”江却尘翘了翘脚尖,把鞋子踢掉,莹白细嫩的双脚上有几道粉嫩的、刚脱了痂的伤口,他钻进了被窝。
左怀风气他捉弄自己,气自己轻而易举上当,舍不得张口说他,又被他刚才轻浮愉快的话语和表情惹得心痒,百般情绪堵在心头,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江却尘。
江却尘觉得自己发现了左怀风的秘密。
过往,他在和左怀风的对峙中总是落下风,左怀风总是轻而易举地洞悉他心里所想的一切,他自杀左怀风能看出,他自残左怀风也能猜出来,他不去医院左怀风能亮出让他心动的筹码。
他骂左怀风左怀风坦坦荡荡地应下所有,他打左怀风左怀风反以为荣地照单全收。
甚至他对追求者惯用的贬低辱骂都会让左怀风不可见人的xp得到爽感。
左怀风太了解他,而他的对左怀风全然不知。
左怀风看似处处低头顺从他,实际上因为两人掌握的信息差,大部分时间还是左怀风拿捏他比较多。
江却尘很不爽,江却尘讨厌左怀风。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江却尘心情很好,躺在床上的时候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他想,狗尾巴露出来了。
不对,或许从上个世界他第一次鞭打左怀风的时候他的狗尾巴就露出来了,可惜自己当时意外于左怀风的独特癖好,没抓住这一点细想。
没关系,现在也来得及。
恶犬嘛,驯乖了就好了。
-----------------------
作者有话说:好久不见呀宝宝们[亲亲][亲亲][亲亲]
第43章 2-6
江却尘睡了一觉, 等到醒来的时候,医生就过来了,告诉他左峻曜的精神状态已经稳定了下来。
左怀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舀了一口小米粥,吹了吹,递给他:“想怎么办?”
江却尘咽下这口粥,推开了碗, 身体实在太难受, 胃口恹恹,他掀开被子,道:“怎么办?当然是去找他。”
左怀风一点头, 把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伸出手想要扶他。
江却尘盘腿坐在床上, 手指屈起,指骨垫着下巴,半晌,他给左怀风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
左怀风靠得他更近了点。
还是不够近, 江却尘抬手抓住了他的领带, 稍一用力, 领带收紧,勒住左怀风的脖子,带着左怀风,猝不及防地拉近了两人的之间的距离,呼吸缭绕,左怀风险些栽到江却尘身上,他眼皮抖了抖, 撑在对方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床单。
“一会儿,你这样……”江却尘刻意压低放轻的声音飘飘的,像是一缕清风落在左怀风的脸上。
他勉强在春风中分辨出对方给自己下达的指令。
江却尘松开了他,哼笑了一声:“出息。”
春风吹得更急促了。
左怀风滚了滚喉结,声线沙哑:“知道了。”
也不知道他在知道什么。江却尘看他说完这句话就急匆匆地站起来,像是落荒而逃一样跑到了门口处。
他按照江却尘吩咐的那样和江却尘一前一后去了左峻曜的病房。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左峻曜已经苏醒了,大抵是下身过于疼痛,他没有坐着,只是平躺着,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笃笃”两声闷响,病房门被从外面推开。
“大哥。”左怀风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波澜不惊的语调叫人听不出来具体的情绪,但左峻曜知道,他就是来嘲讽自己的。
嫉恨像是一条难以挣脱的铁链死死捆住左峻曜的心脏,将心脏挤压摩擦得难以忍受,饶是心里再不爽怨恨,左峻曜也不允许自己在面上表露出来半分,让左怀风如愿以偿看去笑话。于是,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平静地看向左怀风。
左怀风没有关门,医院外连廊上的风混着消毒水味吹来,有点凉。
左峻曜正想说些什么,突然看见左怀风的身后冒出来一个阴森森的消瘦身影,那晚的恐惧一瞬间宛如冰冷的潮水席卷全身,冻得他浑身僵硬,这潮水很快又化作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瞳孔紧缩,不受控制地盯着那道身影。
左怀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又看了回来:“大哥?你在看什么?”
左峻曜艰难地从嘴里挤出来一句话:“你没看见?”
左怀风蓦然笑了:“什么都没有,你想让我看见什么?”
他笑了的同时,江却尘也抬起那张惨白又精致的脸蛋,对着左峻曜笑了一下。
“江却尘。”左峻曜不知是在喊江却尘还是在回到左怀风的问题。
江却尘听见了他的声音,依旧是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左峻曜,幽幽地回应:“老公。”
他的声音空灵灵的。
听见这个称呼,左峻曜呼吸都急促起来,他像是一条经过训练的狗,听到这个称呼就会想到不好的经历已经成为了本能。
左怀风手指屈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叫人不可忽视的疑问:“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