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伶望了一会儿他的背影,收回视线陷入了沉默。他若有所思地摆弄着散落一地的柴禾,目光游离,竟似魂不守舍,不知在想些什么。
“伶儿,”刘老忽然沉着声音道,“你一定要跟他好?”
“是。”伏伶并不犹豫。
刘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一把年纪,没有婆娘,有你这么个孩子,也算满足了。你阿爹这辈子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不要再去招惹那些麻烦。你和谁好,那个人是男是女,你阿爹都不在乎,只要你喜欢。但是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那个姓陈的是个南泽的将军,你和他好,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阿爹。”伏伶慢慢道,“无论他是南泽的将军,九夷的将军,还是别的什么人,他注定了该是我的。”
“你这个孩子,xing子还是那么犟。认定的事qíng,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刘老摇头,连连叹息。
“不要管这些事了,阿爹。我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伏伶丢下那些柴禾,回到房中,“我去做琴了,不要打扰我。”
边境jīng锐的组建并未花多少时间,命令是以唐朔风的名义下达的,每一城的主将在接到命令后都将自己营中最出众的年轻人挑了出来,给他们配上最好的刀和最好的马,一刻不停地赶来了朔方。他们和那些普通的散兵游勇完全不同,陈忆安往他们面前一站,最先感到的是一股朝气,其次是一股杀气,每个人都像是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这支队伍暂且就叫做“平夷军”。陈忆安令他们每个人都演示了一套自己最擅长的武艺,最后从中挑选出了两个副手,一个叫邹平,一个叫邹远,是一对兄弟。邹平she得一手好箭,可谓百步穿杨,箭无虚发;邹远其人则力大无穷,他的刀法刚猛无比,只在技巧上略输于陈忆安,如果正面对决,两人还不定谁胜谁负。
最重要的是,这两人出生于武将世家,自幼熟读兵书,只不过年纪尚轻,一个十七,一个十八,还未来得及一展抱负。陈忆安挑了一圈,觉得只有这两个是最合自己胃口的人选。
“此去危险重重,比守城艰难太多,一个不注意就会有生命危险,你们可要想好。”看着这两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后辈,陈忆安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不瞒将军说,咱们的父亲就是死在了九夷人手里。”邹远郑重地回答他,“所以能上阵多杀两个九夷人,为父亲报仇,一直是我兄弟俩的心愿。”
陈忆安闻言,觉得其他话也不必多说,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别叫我将军,我还不够资格,如果你们愿意,就叫我老大吧。”
“行!老大。”邹远笑呵呵地一拱手,顿时不再那么拘束。邹平始终是一副比较文静的模样,也行了个礼,话却不多。
刚把这支队伍定下来,前方就传来了战报,九夷人正从赤岩山撤离,往邺丘的方向行进。张迁接到这条消息时同陈忆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一喜,心道终于来了。他们知道近几日黑骑一直在派遣小部队劫掠周围的村庄,抢夺粮糙辎重,可那些村庄都不过只有几十户人家,无法供给数万人马的消耗,唐朔风很早以前就下了定论,他们绝不会在赤岩山久留。
事实证明,唐朔风是对的。黑骑快要耗尽了粮糙,他们只能再次向城镇发起攻击。可这一回等待他们的不再是摇摇yù坠的残破城门,而是加固加高的坚城高墙,重兵屯戍,哨楼日夜不息地注视着敌人的动向,大批的弓箭手随时待命,他们绝无法再像先前那样轻易破城。
“还是不得不佩服唐将军,把每一步都算得如此jīng准。”张迁感慨道,“我在边关二十多年,还是比不上他的眼界和算计,真的是白活了。”
陈忆安亦发出一声叹息,却提到:“唐将军……我们是否该再加派营救的人手?这样的人,如果折在九夷人的手里,对南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这个事qíng……我们已经派了十几个好手,甚至还花了重金雇佣那些收钱买命的流寇,全部在进入大营的时候就被发现,别说救出唐将军,连一个活着回来的都没有。这个事qíng,还得继续商榷。”张迁叹道,“不过至少证明唐将军还活着,也算是件好事。”
陈忆安皱眉,思考了片刻,建议道:“我相信唐将军。他必定也一直在寻找逃离的契机,救援的人手最好不要断,即使失败,也可以吸引九夷人的视线,让他们疲于奔命,给唐将军创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