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你疯了不成!”他惊怒jiāo加,可浑身无力,说出来的话也没了气势。
“竟敢直呼本将的名字,看来是叛逆无疑了。”萧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道,“且给我押入大牢,好生伺候。”
邺丘城地牢。
这里原本是邺丘太守所辖,战时便被军方征用,关了许多间谍战俘之类的人物。此时正是半夜,牢中倒还安静,许多人都窝在茅糙堆里睡得正香。萧明压着陈忆安悄无声息地进了这处地牢,路过那些个牢房,直接到了最里面。只见一名亲兵绞动铁锁,缓缓打开了一扇矮门。里面灯火通明,火盆熊熊燃烧,热làng扑面而来,墙上挂着各色刑具,竟是一间刑房。
萧明一挥手,大部分亲兵都自觉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剩下的两个一左一右捉着陈忆安,二话不说就把他挂到了刑架上。
“萧将军,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陈忆安挣扎道。
“没有误会。”萧明皮笑ròu不笑地看着他,“先问你几个问题。你这段日子是在九夷大营?”
“是。”
“九夷人为什么放你回来?”
“不是九夷人放我回来,我自己跑回来的。我找到机会杀了两个看守,穿上他们的衣服混在营中,用桐油和火箭制造了一点混乱,然后抢了匹马跑出来,一刻也不敢停,连夜回了邺丘城。”
“哦……原来是这样。”萧明点了点头,“你回来,准备gān什么?”
陈忆安茫然地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我回来自然是协助守城,将九夷人阻在邺丘之外!他们已有一路东进、入主永安的野心,当务之急就是打灭他们的野心,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萧明沉吟了片刻,手指在石桌上有规律地叩出声响。过了一会儿,他道:“怀英的黑骑实力qiáng大,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如顺从他们的野心,还可保全身家xing命,落个好下场,你觉得呢?”
陈忆安听了这话,久久未发一言。他简直怀疑自己是幻听。
他还记得当初在邺丘城外的那个萧明。他为被九夷俘虏的百姓断后,萧明立在城头焦急地指挥弓箭手为他掩护,最后他拼死策马逃回城中,萧明还拍着他的肩膀称赞。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朔方军小兵一步步成长到今天,也有萧明的一份功劳。可现在他竟听到素来尊敬的长辈亲口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先是难以置信,而后觉得无比好笑,以至于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萧明颇不耐烦地问他。
“萧明,你这样做,对得起朔方城无辜惨死的百姓吗?”陈忆安敛了笑声,一字一句地发问。
萧明看着他,面色无比yīn沉:“我对不起,你对得起?南泽军全是一群废物,那个唐朔风只会逞英雄,现在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张迁那老小子领着一群人全不听号令,一副要自立门户的样子,继续这么gān下去,迟早会被这个泥潭拖死在这里。”
“你懂个屁!”陈忆安呸道,“不是唐将军,九夷人会给你时间让你加固城墙、布置守卫?他们早打进来了!没有唐将军,还能有你在这里狗吠?”
萧明眉头一拧,扬起了手,但他停了一会儿,又缓缓放下来。他冷笑了一下,道:“不能杀你,今天还是有不少人看见你进城,只怪我没早得到消息。这样吧。”他招了招手,一名亲兵立即递上一张纸,上头洋洋洒洒写了一段文字。他将这张纸放到陈忆安眼前,陈忆安粗粗扫了一遍,只见大意是说他承认自己乃九夷间谍,来此只为偷取qíng报,而今yīn谋败露,甘愿伏法。
“萧明,你真的是疯了。”陈忆安喃喃道。
“你同意,就在上面画押。不同意的话……”他扫了一眼四周的墙壁,“可能还不如死了。”
陈忆安笑了。
“我给你说一件事吧。当初我父亲被打为jian党,也经历了这样的事,他抵死不曾认罪,直到被活活打死在牢中。而后窦言不顾非议,依然将陈家抄家,女子贩卖,男子充军,可他也因此被天下百姓所怨恨。我陈忆安虽然没有父亲的功勋,可也不能堕了陈家的名声。”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萧明抬了抬下巴,朝自己的亲兵示意,而后负手走出了这间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