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有些踟躇地走向那仍留着她体温的chuáng,挑起chuáng帐。
那是一副充满诱惑的画面,起码对她来说是。
那人轻轻蹙着黛眉,微翘睫毛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长长的影,英挺的鼻下,那如樱桃般红润鲜嫩的唇轻启着。
白玉似的肌肤在昏huáng的灯光下显出一道柔和的光晕。
他正安静地,沉沉地睡着。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说的就是眼前人吧。
也无怪景德帝爱男色了。
要是每天早晨起来,睁眼就能看到这张脸——也不错。
莫寒俯身侧坐在chuáng沿,仿佛着魔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只想取触碰,那如玉的肌肤,那若谪仙般美丽的面庞。
“公主,药都拿来了,您挑挑,看行吗?不行奴婢再去太子宫里寻些来。”弥月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用脚勾上门,小声说。
莫寒仿佛在做什么亏心事似的,猛然收回了手,有些埋怨的看了弥月一眼,道:“都拿来,我看看吧。”只差一点就摸到了,真成一大憾事了。
她佯装无事地解开祁洗玉的衣带,挑开他本就松散的袍子。
却突然被弥月按住了手,“公主,男女有别。”莫寒抬眼瞟她一眼,两手一摊,道:“不然,你来?”弥月偏过头。
“还是回你那太子主子,说咱们不gān了?”莫寒甩开弥月的手,继续剥chuáng上人的衣服。
“奴婢……”弥月低头退到一旁,没有再说下去。
古代的姑娘聪明啊,打一份工,拿双倍工资。
莫寒觉得自己的经济头脑倒是不如这足不出户的小姑娘了,真不知道为什么人都说古人的钱好赚。
莫寒还在盘算她的赚钱计划,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先前令她忍不住要触摸的凝脂似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鞭痕,有烙铁留下的烧伤,有利器划过所留的伤疤,更多的是她也无法辨认的疤痕,新旧jiāo杂,不可胜数。
他左肩还有一处很深的刀伤,似乎是很多年前的,像蜈蚣一样,丑陋地爬在美如青玉的人身上。
莫寒本挑了先西域来的金创药,后又似想起来了什么,回头对弥月低声说:“你去兑些盐水来。”继而又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最后在箱底找出了她十四岁生辰时太后赏的苏州雪缎。
也不见她有丝毫犹豫,“哧啦”一声就将这上好的缎子撕开,又用剪刀裁成布条。
她先将布条扎成一团,再蘸了盐水万般小心地拭着祁洗玉身上新添的伤口。
见那鲜红的ròu向外翻着,莫寒心里不禁一阵发毛。
他又是如何能忍下心来对他做这样的事的?他没有心吗?还是他有一颗魔鬼一样的心。
莫寒每碰到他的伤口都会激起梦中人的一阵颤栗。
可直到莫寒将药擦完他也没醒。
也许,真的是有美丽的梦吧。
莫寒想。
轻轻地替他将被角掖好。
日出后不久,袭远就回来了。
也不见另外几个丫头来吵,兴许是弥月吩咐了吧。
袭远沉默地看着她,并不打算解释什么,“他服了安睡散,大约午时醒,就多劳你照顾了。”
莫寒并不说话,直直地盯着袭远的眼睛,又突然转向chuáng榻,幽幽地开口,“他身上的伤很多,密密麻麻……太多了,数也数不清。”“父皇最近越发狠了。
兴许是老了吧,总想证明自己还年青。”她看着他淡然地吐出这些字来,竟也不觉得惊讶。
也许她也老了吧。
只袭远还年青,不,还年幼。
“公主,沈家公子差人来问,马车已经备好了,您还去吗?”莫寒皱眉,弥月不是应该吩咐好了不许人过来吗?怎么秋思倒来问这个了。
但毕竟是自己邀的沈乔生,也不好不理会,便走近了门,说:“就说我今天身体不适,不去了。”门外,秋思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他醒了你再叫我吧。”莫寒就这样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守了两个时辰。
日上三竿时,祁洗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