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大人升职记(105)

2025-10-09 评论

  叶阳辞目光微闪,像是回忆起什么。

  秦深颔首:“供词已写好,你检查一遍,若无疏漏,便叫仓大使与副使签字画押。”

  盖青松从萧珩手上接过供词,浏览后道:“并无疏漏。不过,刘玺与陆壬肯画押吗?”

  秦深尚未回答,萧珩已笑了,右手将刀刃推出一寸:“那你不妨问一问我的鸣鸿刀。”

  盖青松脸色作变,后退两步,转身朝秦深行礼:“经此一事,下官怕是在户部待不下去,求殿下指点生路。”

  秦深嗤了声:“方才还只想保命,而今又念着保官了,果然人心不足。你若是对自己狠得下心,喏,外面哨楼上扎了那么多支火箭,取一支扎穿自己的眼珠。本王便为你向朝廷报个尽忠职守,拒盗负伤。

  “你残了仪容,不能再做官,但得到朝廷奖赏,众官瞩目。哪怕家眷被人拿捏着,对方也不得不还你,你便借此机会举家返乡,从此做个田舍翁。这是你唯一能急流勇退的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否则,就算本王放过你,你迟早也是要被灭口的。”

  盖青松听出了一身汗。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厅堂,穿过前院,走到哨楼边。

  几支将熄的火箭扎在木架上,火星仍微弱地闪烁。他拔出一支,将箭头缓缓对准自己的左眼,前后挪动,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自残。他将火箭一扔,扶着木架瘫软在地,涕泪纵横。

  侍卫将此情形报与自家王爷。

  秦深摇了摇头:“有人的壮士断腕只敢断别人的,却不敢用在自己身上。这个盖青松,活不久了。”

  叶阳辞见萧珩拿了供词出去,过不到两刻钟,便拿着供词回来,上面刘玺与陆壬的签字画押清清楚楚,一个不少。

  他若有若无地笑了笑,用指尖扒拉干果盘子,拨出几枚茜草果和栗子,落在桌面。

  萧珩微怔,意识到这是在赞他“犀利”,他忍不住笑道:“叶阳大人就算出不了声,也依然有趣得很。”

  秦深起身走近,端起整个干果盘,塞进萧珩手里:“萧千户喜欢这盘干果,都拿去用,不必客气。用完后记得来与我王府侍卫一同清点存银,装箱运走。”

  萧珩托着个满满当当的盘子,皮笑肉不笑:“多谢王爷赏赐。这些存银要运去哪里,聊城的王府吗?如此一来,王爷至少三年都不用为烧钱的墨工发愁了,还能在侍卫之外再养一批骑兵。”

  秦深轻哂:“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笔银子本王碰不得。”

  叶阳辞起身,忍疼开口,声音细微:“涧川说得对。把这笔银子运去临清,放在我的署衙后宅,等鱼上钩。”

  “嘘,别动嗓子。”秦深伸指,抵在他嘴唇,轻声道,“阿辞想说什么,就在我手臂上写字,像之前那样。”

  萧珩拈起果盘中的酸梅干放进嘴里,顿时拧眉,呸掉:“王爷所赐虽好,却不合卑职口味。卑职无福消受,还是王爷自用吧。”

  他将干果盘子搁在桌面,提着刀走了。

  叶阳辞转头看了看盘中梅干,觉得牙酸,便在秦深手臂上写道:我想喝甜汤。

  秦深点头:“你今日失血过多,我让人去镇上买食材,给你熬一碗建莲红枣汤,补补气血。”

 

 

第77章 把我锻进你剑里

  地下密室的存银清点完毕,零头不算总共一百八十七万两,全部装箱,征用了两艘新漕船运回临清城。

  秦深与叶阳辞也走水路,王府侍卫跟船护送。

  萧珩的五百骑兵走陆路还更快些,将刘玺与陆壬也一并押解走。

  只留一个监仓盖青松,负责扫尾。水次仓满地狼藉,但好在他轻车熟路。虽然没了仓大使与副使,但漕兵守卫还在,另有攒典、斗级、修仓夫等劳役百余人,他不缺人手。他一边打理后事,一边筹谋后路,搜肠刮肚地思索该如何才能逃过户部的责罚。

  船舱内的叶阳辞起了低热,昏沉沉地发着软。

  秦深怀疑他的创口在污浊密室中暴露太久,有些感染,想来想去又懊恼道:“那剑簪该先用火燎过,也许你这会儿就不会发热了。”

  叶阳辞疲倦地在他手臂上写道:当时迟一步都来不及。我没事,你安心。

  怎么可能没事,甜汤都不想喝了。秦深把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胸膛做他斜倚时的靠垫,端着碗,一勺一勺耐心喂。

  建莲与红枣都是上品,冰糖的甜度也恰到好处。叶阳辞一口一口抿着,眼皮半阖,睫羽低垂,是前所未有的乖巧模样。秦深的心都要化了。

  “吃完汤垫垫肚子,再吃药。”他用低沉的鼻音哄,“镇上的大夫若不济事,阿辞医术了得,给自己开个方子?我命人下船去抓。”

  叶阳辞撑起精神笑了笑,写道:用药讲究君臣佐使,我老弄不清轻重配比,故而学不精,也只有针灸能稍微拿得出手。

  略一停顿,他又轻挠几下秦深的手臂:真的没事,我眯会儿就好了。

  秦深嫌这漕船不讲究,舱里床褥硬,就一直抱着他,让他睡。

  叶阳辞睡也睡不熟,两三刻钟便醒一次。他一醒,秦深也跟着醒,由上到下抚摸他的后背。

  怀抱始终在,叶阳辞觉得暖和又安全,鼻端充斥着秦深的气味。他的鼻尖往秦深衣襟上蹭了蹭,像只满怀依恋的小动物。

  秦深低头轻吻他的前额:“截云乖,快点好起来。”

  叶阳辞忽然开了口,声音喑涩:“我不离开。”

  秦深:“什么?”

  叶阳辞:“密室里你说的话,还有一句,我现在回答。我不离开涧川,就算身分离,心仍在。”

  秦深被击中似的晃了晃,抱紧他。

  叶阳辞继续道:“同样的,涧川也不能对我离心。将来你若负我,我会杀了你,饮血餐肉,这样也算我俩在一起。”

  秦深不惊反笑,又亲了他一口:“如此遐想一下,倒也觉得美好。漆灰骨末丹水沙,凄凄古血生铜花,把我锻进你的剑里吧。”

  叶阳辞沉默了。

  他说:“正常情况下不是该发誓一生一世永不负我吗?”

  秦深说:“我可能不太正常。”

  叶阳辞从昏沉中笑出了精神。“我的王爷,”他叹道,“人可有癖,但不可有痴。你这样针灸都治不好。”

  秦深:“不必治,我觉得我很好。”

  叶阳辞:“……嗯,我也觉得。”

  他们缠绵地接了个吻,轻柔又静谧。

  叶阳辞再次睡着了。

  一觉醒来,漕船已至临清码头。

  侍卫们在秦深的授意下,大张旗鼓地将一箱箱白银搬上车,运进州署衙门的后宅。

  叶阳辞又吃了一剂药,热度退却,说只要不反复就好。秦深仍不放心,请了临清城口碑最盛的大夫,来为他复诊。

  麾下两名同知和一名通判闻声赶来问安。

  叶阳辞斜卧高床,隔着帘子,哑声道:“微恙而已,无妨。本官有重要证物入宅,恐衙役护卫不力,王通判既暂时兼领了兵房,再派一百,不,两百精壮兵丁来协助吧。”

  什么重要证物,一署衙役不够,还需要再派两百兵丁护卫?王通判来不及思索,拱手先应下。

  待出了屋子,魏同知道:“看这光景,知州大人病得不轻啊。”

  王通判低声道:“听说不只是病,还有伤。昨日带个随从去了趟魏家湾,回来就成了这样。对了,千户所也派兵过去了,至今还没回来呢。也不知魏家湾那边究竟出了什么事。齐大人知道吗?”

  齐同知尚未寻到会捕鼠的狮子猫,带了点烦躁回答:“本官在满城选猫,哪里知道!再一无所获,就要去下辖的馆陶、邱县找。”

  魏同知方才看见他呈上来的税课文簿,一摞摞全摆在案上与床边凳,似乎叶阳知州看得潦草,便又多了一份定心,笑道:“你自去挑你的猫,署衙这边有我们坐镇呢。”

  齐同知先走了。

  王通判左右看看无人,压低嗓门:“魏大人,有衙役说,那搬进知州书房的几十个箱子,全是白银!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这才来几日,入手又何止十万,一二百万都有了吧!这他娘是哪儿来的泼天巨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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