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大人升职记(139)

2025-10-09 评论

  安家姐妹如今也知晓了他与叶阳辞的关系。

  忆及在夏津的日子,恍如闲梦一般,其实也就是去年的事。当时她们就觉得他二人之间有情有义,还以为是友情、侠义,如今回头想想,从情义之中渐渐滋生出的爱意,可不正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姐妹俩前半生尝尽离别与颠沛之苦,就希望家人能过上平安喜乐的日子,其他什么富贵名利都不重要。

  若是择偶,家世什么的也不重要,只要涧川自己喜欢就好。而且涧川心思沉、眼界高,寻常品貌的应是也看不上。如此说来,截云配他还真是天造地设,故而……性别也不重要了。

  姐妹俩只担心他的后嗣问题。尤其是安伽蓝,其实并不想让秦炎开成为王世子。但秦深斩钉截铁地说:我这辈子独爱截云,死生唯他一人,亲生子嗣是绝不会有的。除非将来截云想抱养个孩子,我也不反对。但世子之位,还是得由炎开继承。

  安伽蓝拗不过他,只好接受了这个结果,开始把整天混玩的小儿子抓来读书写字。

  此时,安练茹的面色也郑重起来,说:“与亲家初次见面啊,那是很重要了,得让人家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儿郎。”

  安伽蓝先是点头,想想哪里不对劲,忽然一拍大腿:“姐姐,截云又不是女子,到底是他托付出去,还是他把涧川托付进来?不对不对,人家双亲难道不想儿子娶个品貌俱佳的好女子吗?”

  安练茹一贯典雅,轻易不高声说话,此刻也不例外。她自从得知二人关系后,对着观音像冥思苦想一整夜,受了点化似的醍醐灌顶,于是自成一套思路回环扣合,且十分笃定。她说:“我们涧川不就是品貌俱佳吗?还专情。多好的伴侣,两位亲家但凡稍微了解一下,定然会满意他。”

  安伽蓝摇了摇姐姐的胳膊,试图将她摇醒:“可涧川不是女子啊!我说人家父母想要的是媳妇儿!儿媳妇!”

  安练茹依然宝相庄严:“涧川,你能做人家儿媳妇吗?”

  秦深:“……能。”

  安练茹转头:“你看,他能。”她想想,又补了句,“反正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安伽蓝被她的姐姐打败了,叹气道:“好吧好吧,我们去试试,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不过,我们身为嫂嫂,是不是辈分不太够?”

  秦深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们也是大哥的妻子,如何不够?走吧。”

  姐妹俩乘坐马车。秦深叫姜阔去王府库房中挑了些长辈们喜欢的礼品,有名贵食材,也有字画古玩,一同前往巡抚衙门。

  其时叶阳辞已将父母从码头迎回衙门后院的私宅,坐在花厅里说话。

  他的父亲叶阳密长相儒雅,年逾四旬,因修习决云内功,依然保持着青年人紧致挺拔的体态。母亲赵香音也三十有九,从不戴金银首饰,走到哪儿都是荆钗布裙,但皮肤白得透亮,如月光照雪。

  他与妹妹的长相,非常巧妙地糅取了父母的优点,在青出于蓝中,又意外受了天眷似的。老天爷把概率微乎其微的完美,慷慨降临到了这对孪生子身上。

  叶阳辞亲手给父母奉了茶,方才问道:“爹娘怎么忽然随船来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叶阳密还未开口,赵香音抢答:“来看我的好大儿,脑袋还长在脖子上的模样,看一天,少一天喽。”

  娘还是这么牙尖嘴利,叶阳辞哭笑不得:“娘,孩儿若是人头落地,你还不得把眼睛哭瞎。放心吧啊,长牢牢的,还能再用七八十年。”

  赵香音哼了声:“你也知道我和你爹会担心,敢在御前画那么大的饼,我们家若是无力相助,你这差事如何完成?”

  是会比较棘手,但也不是绝对完不成。叶阳辞没反驳,只是说:“所以爹娘不是派人来帮我了嘛,我就知道还是家里人靠得住。”

  赵香音被哄得舒坦,叶阳密找到开口机会,慢条斯理地说:“我和你娘来看望你,嘱你勉励办差,但若是实在勉强,不必呕心沥血,挂冠而走也是条活路。朝廷追究下来,大不了再把桃源谷的入口一闭,等我们下次出谷,延徽帝怕是都入皇陵了,那什么军令状也就不了了之。”

  他似乎藏着任它沧海变桑田的底气,体现在言辞间,便有些“几曾着眼看侯王”的味道。一对儿女从小受此影响,上不畏尊,下不蔑卑,天然潇洒,后来被授课的鸿儒们往“习得文武艺,货与君王家”里用力掰了掰,才得以顺利入仕。

  叶阳辞笑道:“爹,我还想干出点事业呢,等干不动的时候,再随你们去隐居吧。”

  种田就不是事业啦?赵香音正想反驳他,秦深带着两位嫂嫂与一名侍卫统领,迈进花厅。

  叶阳辞眼底微光亮起,又见秦深打扮得格外细致,连最近风吹日晒有点毛糙的鬓角,都梳理服帖了,虽然换了不显身份的曳撒,但贵气、英气、俊气一样不少。

  秦深往厅中一站,便似峰峦般峻峭。山顶覆着积威经年的雪,山腰云海缭绕,叫人极目也看不清,山麓则铺开一片从容沉稳的草场。

  他年轻雄伟,凛然有度。

  叶阳辞见父母的视线一下被秦深吸引,便起身走向秦深,介绍:“爹娘,这是我的爱侣涧川。后面是他的两位嫂嫂,大小安姐。旁边那个把一大堆见面礼搁桌上的是侍卫统领姜阔。诸位,这是家严讳密,家慈赵氏。”

  他轻快地一口气说完,那个至关重要的称谓藏在平静语气中,好似满目琳琅中的一片玉,叫叶阳密与赵香音乍然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儿子的好友。叶阳密嘴上应了声:“好,看着就是个人物。不知是哪家儿郎?”

  赵香音蓦然回神,瞪向儿子:“爱——你刚才说爱什么?”

  秦深把叶阳辞往自己身后带了带,一掀袍摆,下跪行礼:“儿婿涧川,拜见爹娘。”

  叶阳密:“儿……婿?!”

  赵香音震惊到失语,面色也像是月华碎裂。

  叶阳辞与秦深并肩一跪:“我与他情投意合、姻缘深种,求爹娘成全。”

  秦深从怀中掏出个螺钿装饰的木盒,打开盖子。姜阔将盒子拿上前,放在夫妻俩中间的桌面。秦深道:“我们拜过天地,写过婚书,也请大舅哥吃过喜酒,如今只差一个拜高堂了。”

  他与叶阳辞不等“高堂”反应过来,接连三拜。

  叶阳密与赵香音僵硬地移动脖子,将视线钉入盒内的婚书与结发,魂魄终于从彻底碎裂的皮囊内霍然弹出,拍案而起。叶阳密面色铁青:“拜什么高堂!谁同意的婚事!你是哪家浪荡子,竟敢引诱我儿,是欺我叶阳氏的剑不够锋利吗?!”

  赵香音也勃然而怒:“你二人可都是男子!你图他什么,年轻貌美、身怀宏才、官居高位?我儿若是愿意被你所图,说明你亦有可取之处,但你们可以为盟友、为兄弟,为何偏偏要走这条与世俗人伦相悖的歪路?!不娶妻不生子,你这是要害他一辈子!”

  秦深跪着没起身,腰杆挺得笔直,坦然道:“我知道爹娘的担心,担心我负他,担心他吃苦,担心我们的感情为天下所不容。这些我都一力承担与解决,不会让他因此烦扰。我必终生无嗣,唯娶他一人,或者他娶我也行。在我这里他吃不了苦,在外面的苦,我替他吃。至于世俗人伦,眼下我的确还撼不动,故而一直小心掩护着与他的关系,只有极亲近的身边人知道,但只要我不死,将来总有一日,这些框框条条会被我彻底撕碎,兑现给他一场光明正大的婚礼。若我死了,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届时他是去是留都由他。我只求有生之年,与他一双人、长相守,求爹娘成全!”

  他说得坚定挚诚,叫赵香音也不禁动容了一瞬。安练茹与安伽蓝互相挽着胳膊,几乎哽咽起来。

  叶阳密却不信男子情热时的山盟海誓,将一身儒雅都化作了凛冽剑气。他抽出佩剑“三尺水”,剑光卷起一江寒波,直逼秦深门面,厉叱道:“你收回前言,从此与我儿断绝私情,我不杀你。否则剑起头落,过后我拿命来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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