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大人升职记(173)

2025-10-09 评论

  狄花荡暗凛,正在想该如何为叶阳大人辩白,却听秦折阅嗤笑一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倘因最终目的不同,就要时刻打个你死我活,这天下还有能合力而为之事吗?自然是该互利时互利,该扬镳时扬镳。”

  走出帷帐,狄花荡感慨:“长公主……可惜了。”

  余魂不明所以:“为何说可惜?我觉得她到这个年纪还能策马骑射、侃侃而谈,挺厉害的。我也希望自己将来哪怕老掉牙了,还能像她这样头脑清醒。”

  狄花荡说:“正因为长公主是这个年纪,我才觉得可惜。生不逢时啊!”

  余魂一边摘着苜蓿地上的紫花、黄花,在手上娴熟地编织着花环,一边回答:“之前我看世道这么坏,也觉得自己生不逢时,为何不能生在盛世?为何不能生在权贵人家?但如今我明白了,盛世是无数人乱世抗争,以血汗造出来的;权贵也是靠自己打破规则,拼杀得来的。是叶阳大人与秦少帅让我明白了这道理。其实我有些庆幸长公主生不逢时,否则……我的选择依然不变,但我会比眼下更加遗憾。”

  她抬脸,仰望比她高了快两个头的狄花荡:“老大,来,弯腰,低头。”

  狄花荡看着她手上的花环,皱了皱鼻子,但还是依她所言。

  余魂将花环牢牢戴在狄花荡头上,杏眼圆脸上笑出了酒窝:“好看!这下你是名副其实的花姐啦!”

  狄花荡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别叫我花姐。”

  “我就要叫,花姐,花姐!”余魂得意地后退两步,欣赏狄花荡脸上难得的尴尬之色,“只有我能这么叫。那个光棍水老鸦敢再叫你一声花姐,我一鞭捶爆他祖坟棺材板!”

  “……你啊。”狄花荡无奈地扶正花环,随她去了。

  至少有一点,余魂说得很对:她们的选择依然不变,只是遗憾多与少的区别罢了。

  墨者之道,惟义是从。赴火蹈刃,死不旋踵。

  女兵们离开后,叶阳辞的漕船队空了大半。

  剩下的两艘,装载的是他扣除上交朝廷的正常税课、渊岳军的粮草军饷之后,这一年的收入折银,约有六十万两。

  倘若渊岳军即刻班师,不必再由山东担负粮饷,到今年八月他自信还能再富余六十万两,超过了军令状上税赋翻番的承诺。

  但他被延徽帝提前召回了京。

  非他不能为,而是不得为。

  故而这随船送来的六十万两白银,就足以堵住朝堂衮衮诸公的嘴,同时也证明了他那本《山海砥赋策》在经世济民上的可行性与重要性。

  接下来,就看延徽帝的心思与态度了。

  然而延徽帝并未立时召见他。

  难道对于咱们这位见钱眼开的皇上而言,眼下还有什么比收银入库更重要?叶阳辞腹诽,提溜着写信举报他的元道成,来到了御史台。

  “烦请禀告大司宪,山东巡抚叶阳辞,上门拜见。”他对门子说。

  是那个一跃而上从二品,连当朝亲王的面子都不给的叶阳大人!门子脚下生风地跑进去了。

  大司宪东方凌不在,御史薛图南闻讯,亲自出来迎接。

  “薛公!”叶阳辞拱手,亲切唤道,“一别经年,见薛公康健如昔,晚生不胜欢喜。”

  “哎呀,我这把老骨头,白发稀得都快簪不起来了。”薛图南还礼,上下打量他,“还是少年人茁长啊,叶阳大人看着又高了点儿。”

  两人寒暄着往厅堂里走。叶阳辞道:“门外马车上还有个莱州市舶司的元提举,尚未安顿。”

  这事儿当初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薛图南自然知道。他说:“诬告,全是诬告。既然你将此人一并带上京,刚好交给老夫,提请陛下立案审理。我倒要看他自己的屁股干不干净,以及这份举报信绕过御史台投到了吏部,背后是谁在煽风点火。”

  两人分主客入座,仆役看茶后退下。

  叶阳辞用杯盖推着茶沫子,问:“皇上最近在忙什么呢?召我入京,又将我与一船白银晾在宫城外。”

  薛图南答:“忙着选秀呢。”

  叶阳辞动作停住,有些意外:“选秀?皇上过完年……刚好六十了吧?还要广选年轻秀女,以充掖廷?朝堂诸公可有上谏劝阻的?”

  薛图南摇头道:“没有,就连大司宪也没上谏。皇上这回倒也不是为了猎艳,礼部与司礼监早就放出话,说不要年少妖娆的,只要二十岁以上,貌端体健、好生养的。毕竟圣嗣不昌,如今只遗皇子四人,个个瞧着身子骨不太好。皇上想开枝散叶,是天子责任,也是朝臣们关心之事。”

  叶阳辞叹口气:“也罢,既然不是沉迷美色,臣子们的确也不好劝谏。”

  薛图南道:“想趁机浑水摸鱼,讨圣上欢心的大臣也是有的。礼部郎中宣闻燕就举荐了太医院的女侍医,也就是你的妹妹叶阳归,说她天人之姿、秀外慧中,宜入凤宫。”

  叶阳辞嘴角一僵,将茶杯“哐”地搁在桌面,冷声道:“宜个屁!我看这宣闻燕是狗屎糊眼,掮客当上瘾了!”

  他在官场上素来文雅,此刻怒也怒得沉静。怒意绽放在昳丽的眉目间,如冰刀刻血花,叫薛图南陡然生出了点寒意,顺着尾椎骨向上蹿。

  薛图南连忙安抚道:“这事儿没成。皇上虽无异议,但长公主赶在司礼监下旨之前,寻了几个稳婆来摸骨看体态,说叶阳小姐没有宜男相,怕是生不出皇子。宣闻燕看出长公主不想让她入宫为妃,便也偃旗息鼓了。”

  叶阳辞吐了口恶气,说:“亏得长公主及时介入,否则按我妹妹那个性子,直接一碗虎狼药效的避子汤下去,从此终身不孕她也愿意。”

  薛图南再次摇头唏嘘:“人各有志。叶阳侍医专心医术与香道,虽常出入宫中,却无从攀龙附凤之意,朝堂上下皆知。宣闻燕这次也真的是猪油蒙了心。”

  叶阳辞略一沉思,又问:“长公主近年深居公主府,少入皇宫,更不出现在朝堂,竟能赶在司礼监之前拦住旨意,是谁给她通风报信?”

  薛图南佩服他的聪敏,答:“老夫猜测,是八皇子殿下。举荐之事发生在前朝奉先殿,紧挨着八皇子所住的柔仪殿,想来风声就近传过去了。更叫人琢磨的是,因为十一皇子体弱多病,叶阳侍医常出入他殿中。十一皇子乃是长公主的夫家谈氏所出,八皇子此时突然示好于长公主,其背后用意耐人寻味。”

  叶阳辞如新认识了人一般打量薛图南,轻笑道:“薛公竟也关心宫内之事?令晚生颇为意外。”

  薛图南无奈拈须:“皇子们不出宫开府,宫内之事就不是皇上的家事,而是国事。老夫自然也要关心。”

  “储君未立。皇上又要开始选秀延嗣……这不是添乱么。”叶阳辞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事儿若是八皇子通风报信,我欠他个人情,迟早要还。”

 

 

第126章 与他有私情之人

  二月初六,经过层层筛选,礼部与司礼监最终从南直隶、江浙湖广等地送来的五千名秀女中,精选出五十名“貌端体健、宜男多子”的二十至二十三岁女子,以“选侍”位入后宫。

  司礼监当即安排她们轮流侍寝,还放出话风:前十名率先受孕并诊为男胎的选侍,直接封妃。

  延徽帝了却这桩心事,这才顾得上召见叶阳辞,着人盘点他随船运来的六十万两白银。

  叶阳辞奉召而来时,延徽帝正在柔仪殿西侧的浮碧亭垂钓,此处连通着皇宫的护城河,水草丰茂,鲢鳙众多。

  亭内有太监随侍,亭外一群奉宸卫按刀防守,戒备森严,为首的正是指挥使宁却尘与都虞候萧珩。

  叶阳辞跪在亭外阶下行礼:“臣叶阳辞,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延徽帝背对着他甩竿,并未赐起身,平淡问道:“叶阳辞,你可知朕前两个月为何召你回京?”

  叶阳辞答:“因为有人诬告臣船渡渤海,投敌叛国。臣已将此人一并带至京城,目下正在御史台听候审问,臣愿当面对质,以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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