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大人升职记(177)

2025-10-09 评论

  叶阳归见他面寒如霜,起身擦肩而过时,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

  “截云,我见过八皇子的近容,虽未把脉,但观其气色、闻其声息……他有病。”

  “他当然有病。”叶阳辞余怒未消,“疯病。”

  叶阳归摇摇头:“我说的,是气血枯槁之症。若是再不救治,他命不久矣。连我都看出来的病症,周院使身为太医院之首,不可能诊不出来。可周院使为八皇子治病数年,怎么感觉把他越治越虚了?”

  因为秦温酒面对他时,总是言行荒唐、疯疯癫癫,有时还边哭边撒娇,叶阳辞一见他就头疼,只想敬而远之。

  如今被妹妹这么一说,他摒除这些影响,仔细回想后,也觉察出蹊跷之处。

  “他的症状,与十一皇子相类吗?”叶阳辞问。

  叶阳归答:“不一样。十一皇子是娘胎里带出的体质孱弱,用药浴与食补慢慢温养,长大后就会好很多。九、十皇子亦是如此。我看他们的母亲都健康,也许问题出在延徽帝身上,毕竟老来子,容易先天不足。

  “而八皇子不同,他骨骼高大、肢体匀称,头发又黑又密,本该是元气饱满的底子,不知为何竟瘦成如今这样。唔,若有机会我倒是想给他诊个脉,仔细探查一番。”叶阳归轻叹口气,“虽然听你说过他有多疯癫,但看着又有点儿可怜。”

  叶阳辞沉思片刻,颔首道:“他给长公主通风报信,无论真实意图是什么,结果都是免你一劫,我承他的情。那就借此机会,我与你同去。”

  叶阳归再次打开门,对廊下焦急踱步的内侍说道:“我随你入宫给八皇子瞧病,但要带个师弟同去会诊。若是不肯,我便不去了。”

  她师弟?那大小也是个良医。多带个跟班去,总比没请到人好,大不了把跟班拦在殿外不让进。那内侍便做主应承了。

  萧珩刚进公主府的主殿,迎面飞来个黄铜镜,斧头般呼啸着直劈他的门面。

  他眼疾身快地闪开。铜镜擦额而过,反应慢一分他就要被开瓢了。

  铜镜击碎了他身后的水仙花盆。

  萧珩望向大殿中央一脸怒容的长公主,脚步拖沓地走过去:“怡养颜,怒伤肝,殿下可要保重身体,为了我这个混混发脾气,不值当。”

  秦折阅见他东窗事发还吊儿郎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强压着怒火,问道:“你为何在皇帝面前,与叶阳辞闹了那么一出荒唐戏码?此后你无端背上个断袖之名,声誉受损,自己都不在意的吗?”

  “宁却尘转头就禀报给你了?”萧珩朝她懒洋洋一笑,“怎么能说‘无端’呢?我这袖子的确是断的。”

  秦折阅咬牙:“你是我儿子!袖子断没断,我会不知?原本明明是正常的!”

  萧珩的笑意消失了:“我是殿下的儿子没错,但七岁就离府别居,十六岁投入奉宸卫时,您还不愿意认我。您缺席了我的整个少年时期,又怎知我情窦初开时,中意的是男子还是女子?就算我原本中意女子,现在也可以中意男子。再说,什么叫正常?随大流就是正常吗?那么长公主殿下曾以女子之身领兵作战,正不正常?”

  秦折阅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满腔气恼都因这最后一句发作不出。

  她胸口激烈起伏,片刻后方才逐渐平息,疲惫地喘口气:“……好,先不提断不断袖。就单纯说今日之事,于朝堂形势上对你全无好处,反而惹人耳目。这话,我总没说错吧?”

  萧珩自知理亏,嘿然不语。

  秦折阅恨铁不成钢地道:“皇帝怀疑叶阳辞与秦深有私情,从头到尾都在欺君,下一步必然要拿叶阳辞下狱。无论是杀之泄愤,还是以他的性命逼迫秦深,都与你无关。

  “你本可以先置身事外,待到鹬蚌相争之时,坐收渔人之利。如今却出了这个昏招,把自己搅进浑水里——”

  “这水本来就够浑了,多我一个不多。”萧珩语气平淡。母子坦诚之时,他掀开了云雾姿态,犀利如鸣鸿刀,“皇上与秦深鹬蚌相争可以,别牵连到叶阳。说白了,他们爱谁死谁死,但叶阳的命我要留着。”

  秦折阅瞪他:“怎么可能不牵连到?照这情形推测,叶阳辞与秦深不仅有私情,利益上也是捆绑在一处。他二人从知县与郡王时期就开始合作,一个步步升官,一个封王拜将。秦深所率的渊岳军无坚不摧,归功于他自己治兵有道,也归功于叶阳辞为他掌管辎重、支持粮草。他们只要不放弃兵权,与皇帝之间必有一争。

  “等他们争到两败俱伤,你再动手,出其不意,才能以最小牺牲博取最大收益,我不信你真的不懂!”

  萧珩道:“我当然懂。但要看牺牲掉的是什么——叶阳不行。”

  秦折阅深吸口气,哑着嗓子道:“你就这么中意他?他今日拖你下水给秦深打掩护,分明不在意你的死活,你倒好,上赶着给人利用——你就这么中意他!”

  “他给我留退路了,是我自己不要。”萧珩此刻就是一块顽石,不为风雨所动,“没舍那有得?我舍弃隔岸观火,提前入局,就是要把叶阳从秦深那边拽过来。母亲,我知道这不明智,但不竭力一试,就算最后我如您所愿,手中握住了大岳的新君幼帝,也始终意难平!”

  秦折阅愤然骂道:“你这个犟种!”

  萧珩自嘲地笑:“我一直是个犟种,您不是早就知道了。”

  秦折阅越想,越觉得萧珩为了这个叶阳辞弃易行难,实在是被美色冲昏了头,再次不甘心地劝阻:“他固然生得美,但天下美人如云,总有胜过他的,犯不着吊死在一棵树上。况且这棵树早已有主,并不向着你。”

  萧珩不以为然:“美貌是他最不值一提的优点。母亲,您别劝了,不战而认输,不是我的做派。”

  秦折阅用力拍着甪端香炉的兽头:“你为何而战?争得天下才叫输赢,得一人心算什么输赢!”

  “我为自己的随心所欲而战。”萧珩反问,“母亲真的不在乎一人心吗?那又为何把思念寄托在这串挂珠里,朝夕不离身?”

  秦折阅险些把兽头也朝他砸去。她再三攥拳,终是忍住了,冷声道:“你会后悔的,楚白。我用一场强求与失去,证明了情爱是最不牢靠的东西,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萧珩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牢靠的。情爱有几斤几两重,让我先掂上手试试分量。”

  他油盐不进,秦折阅近乎绝望:“你去掂,去掂!别把自己小命折进去,否则就休怪我出手永绝后患!”

  萧珩道:“这点母亲大可放心,我惜命呢。”

  秦折阅黯然长叹:“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罢了,为娘多看着点吧。”

 

 

第129章 恨我自己也恨你

  广榻上,秦温酒斜倚着假寐,耳边隐约听见内侍在低声禀报。

  本想沐浴后蓄势待发地等待目标上门,结果之前的疯劲与酒劲消耗了他所剩不多的精力,他开始昏沉沉地犯困。

  “叶阳侍医……已至殿外,还带了……殿下是否召见……”

  秦温酒仍闭着眼,弯了弯修长瘦削的手指。

  内侍得了示意,便离榻去殿外,将叶阳侍医与她师弟一并带进来。

  “殿下,人已带到。”

  “下去,把殿门关紧,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不准进来。”

  内侍低头称是,弯腰退出殿,把门关了个死紧。

  叶阳辞站在榻前,俯视身穿红袍的秦温酒,赫然发现两年前尚存的生机活力,已从这个二十岁青年的身上逃逸殆尽。如今的秦温酒简直像锦绣堆中的一具艳尸,释放着靡缛的、甜腥味的毒,等毒素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在疯癫发作中诈尸。

  “……买一送一,这是赚到了?”秦温酒嗅到榻前两个人身上的不同气息,缓缓睁眼,褐色瞳孔不太聚焦地望着叶阳辞与叶阳归,“双生并蒂莲,来我宫中莲池上啊,我每日饮酒赏花,只看不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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