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大人升职记(190)

2025-10-09 评论

  尘埃落定后,指挥使宁却尘带着人马姗姗来迟,向皇帝谢罪。

  延徽帝心中不悦,但没有当场责罚,只是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同去看看皇后如何了。”

  延徽帝转身后,宁却尘看了一眼秦折阅,后者朝他赞许地微微点头。

  坍塌大半的观景台上,皇后任嫣已从巨石下被搬出来,上半身完好,下半身成了骨渣肉齑,血污满地,死状惨不忍睹。

  再怎样也是少年夫妻,长伴了四十年,平日不声不响地毫无存在感,如今骤然失去,仿佛往岁年华也一并被带走了似的。延徽帝心中沉重悲凉,长公主更是悲恸地哭道“弟媳可怜”,扶住了延徽帝的后背。

  延徽帝怒道:“都是那两个畜生造的孽!秦温叙死有余辜,废为庶人,曝尸于乱葬岗。秦泓越与那些生擒的刺客,交与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奉宸卫陪审,情况时时上报于朕。朕要看看,这场刺驾案究竟还有多少人牵扯其中!”

  萧珩想出言提醒皇帝一件事,但又觉得众目睽睽不是合适时机,便打算过后私下再提。

  延徽帝转念,又道:“是小十一率先示警的?这事与他也有关系?”

  萧珩朝身边一名奉宸卫使个眼色。那人立刻回答:“十一皇子是被九皇子以捉虾为由,诱骗到溪边,目睹了观景台上一幕,才失声尖叫呼救的。”

  延徽帝颔首:“想来也是,泽墨才十岁,懂得什么谋逆?他本就体弱,受此惊吓,回宫后可要好好调理。”

  韶景宫的宫人们连忙应喏,而谈丽妃搂着惊厥未醒的儿子,根本不敢靠近血腥味扑鼻的观景台,在溪边呜呜地哭。

  延徽帝说:“皇后辛劳一生,竟被养子谋害,实是天妒良善。遗体残缺至此,还是尽快入土为安吧!国母丧仪,理当顶格隆重,祔享太庙,着礼部即刻去操办。”

  言罢,他转身拉着长公主离开现场,把后续事宜都交给宫人打理。

  萧珩与宁却尘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圣驾。

  延徽帝问长公主:“皇姐驰援救驾,功不可没,想要什么奖赏,朕都可以给。”

  长公主自然不会把“都可以给”当真,她慨叹道:“姐姐爱护弟弟,人之常情,哪儿要什么奖赏呢?”

  延徽帝听了越发坚持:“长姐尽管开口,不必心怀顾虑。”

  长公主想了想,说:“那臣就提请,将女骑编入禁军制度,与金吾卫、羽林卫共同宿守京城,保卫圣驾。如此,今后我才能多放点儿心。”

  延徽帝略一思索,点头道:“准。”

  进入御辇,萧珩见左右无人,再次行礼道:“皇上,八皇子临终之言,的确是报复臣的诬告,求皇上明察秋毫。”

  延徽帝说:“朕说了心里有数,你不必如此担心,下去吧。”

  萧珩告退时暗想,以延徽帝多疑的性子,应该能领悟到他的提醒。

  果然,没过多久,延徽帝猛然醒悟:小八临死前所喊的,说明他已知道“前几位皇兄的死因”!但不知真正的泄密者是谁,也不知他是否将此事告诉了小九。若是三司会审,万一从秦泓越口中审出什么……

  他当即掀开车帘,对随行太监下旨:“把秦泓越与被擒刺客交予奉宸卫专审!毕竟是天子家事,其余三司不宜介入。”

  司礼监领旨。

  延徽帝这才松口气,坐回座椅上,又想:文官们定然有异议,得再安排一个科举出身的副审官,好堵他们的嘴……叶阳辞?他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138章 哭国母还是老公

  皇后任嫣崩逝,举国大丧。

  礼部为任皇后上了十三字谥号,通常简称前两个字“懿善”。

  延徽帝下令罢朝三日,京城百姓亦停业三日,禁音乐、屠宰、嫁娶。

  梓宫停灵期间,百官哭临与行奉慰礼三日,服斩衰二十七日,待皇后梓宫入葬帝陵之后还要素服百日,以示缅怀。

  斩衰是“五服”中最重的丧服,用粗糙的生麻布制作,边缘不能缝,露着毛边,是“披麻戴孝”中的最高规格。

  除了皇帝一身深色素服,御皇宫西角门。上至皇子、宫妃,下至文武百官,全都要服斩衰,接连三天去西角门外哭。就连九皇子秦泓越,听从皇兄狠心牺牲养母,人死后又念起她平日的优柔之处,在狱中扎稻草衣披身,大哭不止。

  如此一来,根本审不了案,只能先暂缓三日。

  先前八百里急递“班师令”的驿兵,从辽北临潢府的鸽署,飞鸽传书至京城,也正是在此时被兵部收获。

  “飞鸽传书”看着便捷,其实限制颇多。首先饲养成本高昂,基本上只有官府的鸽署与达官贵人才负担得起。其次,鸽子认熟鸽舍后,只能定点来回,不可能五湖四海乱飞着找人。目的地若无定点鸽舍,就无法使用飞鸽传书,其他传信鸟亦是同理。

  距离北壁边境最近的鸽舍,便是在辽北临潢府。

  而“八百里”这种级别的军事传讯,应天府鸽署的署官收到后,会直接送至兵部尚书程重山手上。

  程重山打开传讯,大惊。

  数日前。

  “接连三块金漆刻字铁木牌,一道措辞比一道严厉,都是催促渊岳军立即班师还朝。王爷,咱们还能当作没收到吗?”姜阔把牌子往临时充当桌面的木板上一搁,叹气道,“北伐未竟全功,就此山亏一篑,我不甘心哪!”

  秦深披着氅衣上的飞雪,背风坐在松树下。

  长期领兵征伐,铁血鏖战,他身上威势更甚,有时看人一眼,都像从黑沉沉的瞳仁里扑出枪林箭雨的光影来,令对方不寒而栗。

  他说:“不能。驿兵已在焚霄营等候我的回复,除非杀人灭口。但即使他们回不去,朝廷也一样会认定我拥兵自重、抗旨不尊,有谋反之意。”

  “那怎么办?是进是退,王爷拿个主意。就算立时揭竿而起,渊岳军上下几万人也会誓死拥护。”

  秦深思忖片刻,又问:“你贯会套话,驿兵那边可有什么京城来的消息?”

  姜阔笑道:“还是王爷了解我。那些驿兵日夜兼程奔波,累得够呛,我拿几壶烈酒与野味烤肉招待,很快就哄得半醉,嘴上没个把门,谈资笑料里混杂着不少有用消息。”

  秦深微微点头,听他细说近期京中局势:延徽帝选秀;长公主身边多了一批女骑;户部官员经常挨骂;兵部又发不足饷银;去年上任的奉宸卫都虞候成了御前新贵,据说是长公主府上的面首……

  姜阔卡壳了一下,欲言又止。

  秦深瞟他:“你在我面前,也玩‘不知当讲不当讲’那一套?”

  姜阔被他调侃得干笑一声,说道:“再怎样,还是要讲的,毕竟事关王爷与王妃……驿兵说,那个很会赚钱的叶阳大人被皇上召回京,罢去山东巡抚之职,另封了个翰林院学士,感觉像是被贬了。我追问他原因,他大着舌头说,也许是因为和御前新贵萧珩萧大人搞在一起,被皇上抓了包。”

  忽一阵风雪扑打后背,秦深吸了口寒气。

  “胡说八道。”他峻声道,“哪里来不三不四的谣言!”

  “我也是这么反驳的。结果那驿兵差点跳起来,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自己没胡扯,还说现在全京城谁人不知叶阳大人与萧大人是破镜重圆的老相好,同进同出的。不信的话,散衙时分去翰林院门外,准能看见萧大人的马车,等着接叶阳大人回府呢!”姜阔磨了磨后槽牙,忍不住问,“这怎么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王爷哎,长期远隔两地最是消磨感情,当心有人趁虚而入。”

  姜阔说到“破镜重圆”“老相好”“同进同出”时,秦深掌力失控,险些把座下枯木震断,发出哔剥开裂之声。

  空穴来风,未必无音。况且可能趁虚而入的那厮,的确对阿辞怀着别样心思,在他面前也不曾掩饰干净。果然是鸡鸣狗盗之辈,整日记挂别人的媳妇儿——他秦涧川还没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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