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大人升职记(227)

2025-10-09 评论

  阿辞,走在黑白之外的萧珩,你会给他一个怎样的结局?

  无论怎样,既然我答应了,就全盘接受。

  只一点,绝不能动摇,那就是你对我的爱。

  阿辞,我从不问在你心中,这份爱与你的理想抱负、父母亲友孰轻孰重,但我会用一辈子时间来维系,确保这份爱的独一无二。

  我要你与我生同衾、死同穴。除了我,永不会再爱上第二个人。

  廷尉狱的地牢阴暗、湿冷,曼长曲折的甬道隔绝了地面的暑气,只有石壁上的火盆散发出曛黄与热意的光。

  叶阳辞孤身走过甬道,来到最深处的一间牢房。

  正在打叶子牌的狱卒见他进来,忙起身行礼。叶阳辞朝石砌的内室抬了抬下颌。

  狱卒心领神会:“在的在的,老实蹲在里面。食水都不曾亏待,还给他拿了本书打发时间。但他不看,也不言语,不知竟日在想什么。”

  叶阳辞颔首:“辛苦诸位,你们出去吧,让我与他单独待片刻。”

  狱卒们领命离去,临走前将一把牢门钥匙交给他。

  叶阳辞用钥匙打开铁门,也不反锁,就这么掩着,似乎完全不担心唯一的囚徒会夺门而逃。

  牢房的石壁上燃着两盏油灯,勉强可照亮一室。

  桌椅简陋,萧珩正盘腿坐在硬木板床上,所佩的鸣鸿刀已被收走,但身上仍穿着被俘那日的黑底织金斗牛曳撒,头戴黑色梁冠,看着还算齐楚。

  见叶阳辞开门进来,他扯动嘴角哂然一笑,面带煞气地打起了招呼:“叶阳大人,坐。”

  叶阳辞走过去,拎起杌凳摆在床前地上,与他对面而坐。

  萧珩不怀好意般端详他,嘲道:“昨夜辛劳过头了吧,眼底还透着青。久别重逢,秦深竟没把你弄死,还能让你溜达到牢房里来,他是不是不行?”

  “他很行。”叶阳辞一脸泰然自若,“谁都别想弄死我,无论是对手,还是天意。萧楚白,先前我就对你说过,各凭本事争输赢,修罗场上见分晓。现在,我赢了。”

  萧珩寒声道:“是秦深赢了,他将成为大岳新一任天子,而不是你!延徽帝尚在时,你就已经位极人臣,如今秦深上位,难道还会将龙椅让与你坐?你升无可升,顶了天做他的秘密情夫,能以相位终老,就算是君王厚道了。你这般倾尽全力助他,回报真能多过于付出吗?”

  叶阳辞淡然笑了笑:“楚白,不要以己度人。他不是你,他愿意为我付出的远超你想象。而我也不是你,我想要的回报并非来自秦深,而是来自大岳的江山社稷,将来的百年盛景。”

  萧珩嗤了一声:“都是虚的。叶阳,你总以为我争权是为了自己,不错,我是利己,但若我坐在那个位置,难道就不会尽职尽责吗?我做不到你那般爱民,但我可以牧民,以法治国、明正典刑,一样可以将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

  “也许吧。”叶阳辞并未反驳,“但这天下之主另有其人,不是你。楚白,你得彻底放下对秦深的恶意,才有活路。”

  萧珩冷笑:“这辈子都放不下。就算嘴上不说,我心里也记恨他……嫉妒他。

  “要不你让他把我千刀万剐了吧,就不必顾虑我始终心怀不甘。对了,行刑前你记得亲手将我舌头割了,如此一来天下就无人知道你们同样也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叶阳辞隐隐头疼。

  如同面对一只冥顽不灵的妖邪,他指尖扶额,叹了口气:“楚白,我们明明已达成协议,而你也信守了承诺,眼下又何必这般怨气十足——”

  萧珩从床沿霍然起身,冷着脸摘下腰带,解开曳撒系带,随即脱下整件宽松的外袍,扔在床角,露出内中来不及更换的一套衣物。

  他摘掉梁冠,同样负气般扔出去。拆散的发髻抖落成一头及背长发,披散在靛蓝色无领对襟长袖衣衫上。

  那衣裤制式全然不同于中原,纹路奇特,银饰琳琅,衣外斜挎一带白布坎肩。

  衣襟、袖口、裤脚镶边处刺绣的天、山、雷、日四神符号,则是“蓝黑大王”的独有装饰,代表了神明的垂青。

  一身瑶服的唐时镜,仿佛与平日玩世不恭的萧珩判若两人,面色虽寒凉,却少了那股子怀怨的戾气。

  唐时镜向叶阳辞逼近两步,身上银饰亦“丁零”微响了两声。

  叶阳辞仍端坐着,任由唐时镜俯身下来,低声说道:“我信守承诺,并不意味着我心悦诚服。叶阳,那个时候,是你用你的性命拿捏住了我。”

  “不,”叶阳辞反驳,“是我逼你在权势与良知中必须择其一,而你自己选择了后者。”

  唐时镜面上掠过一丝苦笑:“那不是良知。叶阳,你始终不愿正视我的感情。

  “倘若不是你,而是其他任何人,在当时那般情势下,我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亲手杀了他!”

  叶阳辞的眼神穿过他投向虚空,陷入一瞬间的回忆——

 

 

第165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

  延徽三十年的二月底,大岳朝堂上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是阁相容九淋的倒台。

  第二件大事,叶阳辞被一纸圣旨擢升为户部尚书。

  第三件大事,延徽帝收到了来自总兵师万旋与兵部暗探分别传回的密报,证实渊岳军覆灭于暴风雪中。于是他挑了个黄道吉日,向天下各省发布公告:

  北壁战败后,余孽退缩回固伦山外,伏王殿下勇追穷寇,奈何天时不利,与所率军队一同葬身于赤马古道。

  举国大哀,叶阳辞也在这个时候犯了胃疾。

  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这次胃疾犯得有多严重——两坛不知名的高粱烈酒,他不知不觉尽数灌入口中,却没能把自己灌到酩酊大醉,更没有令心口撕裂般的痛楚消失。

  他告诉自己秦深不会死,他对秦深的能耐深信不疑。

  但自从兵部收到飞鸽传书的这半个月来,他夜复一夜地做噩梦,梦见寒夜月光照着尸横遍野,其中一具是秦深。

  梦见秦深死不瞑目地仰望夜空,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他放大的、青灰色的瞳孔上。

  梦见飞光剑断,裂天弓折,秦深骨折的胳膊向反方向扭曲,临终前仍执着地探进衣襟。

  梦见自己伸手入他冰冷的衣襟——摸出了一包沾血的糖。

  秦深的尸体说,阿辞,这两年我随身都带着糖,你说放久了不新鲜,我就隔三差五换个种类,你喜欢什么口味?

  阿辞,你头晕吗,你吃糖吗?

  梦中的自己含着染血的糖,紧紧抱住秦深,与他冰冷青灰的尸体交媾。

  白日的他在朝堂上依旧气定神闲、举重若轻。可夜里的他每次从噩梦中惊醒,都有那么一两刻钟的神思迷离,浑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喝酒,他竟然也有需要借酒浇愁的一日。

  然而借酒浇愁是个巨大的谎言,他并没有因醉酒而陷入无梦的昏睡,反而使得长期服药后脆弱的脾胃雪上加霜。

  叶阳辞面色苍白,胃里如同有把匕首在反复切割,然后将割得七零八落的脏器放在炭火上灼烧。

  割裂与灼烧的疼痛甚至放射到腰与肩背,他不能站、不能坐、不能躺,在刀锯地狱中被架上了火堆。

  来添灯油的下人见状,吓个半死,匆匆去报家主。

  萧珩闻讯赶来时,叶阳辞正趴在榻沿恶心呕吐,喷出一口豆腐渣般的褐血。

  “叶阳!”萧珩扑到榻边,扶住他的肩背,又在他的痛楚神色中连忙松手,惊乱得不知哪里能碰,哪里不能碰。

  屋内弥漫着浓烈的酒味,萧珩刀锋般的眉拧成一团:“你这是喝了多少酒,把肠胃伤成这样?我已派人去请大夫,很快就到,你再忍忍。”

  他拿着衾被往叶阳辞身上裹,叶阳辞想要拂开,但改变姿势又引发一波更强烈的疼痛。他汗涔涔地蜷进疼痛里,任由萧珩握住他的手腕。

  “脉搏跳得这么快!”纵然不通医术,萧珩也意识到这次并非寻常的饮酒伤胃那么简单。他想起去年在胡姬绿酒楼,遇见叶阳辞酒后呕吐,也是胃疼得冒汗,但并没有眼下这般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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