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大人升职记(36)

2025-10-09 评论

  秦深率队在济南府郊外驻扎,暗中留意着各方动向。

  历龙山一战的数日后,姜阔来禀:“王爷,卑职打探到消息,‘血铃铛’离开济南府,往青州方向去了。”

  “消息哪来的?”秦深问。

  “济南卫。在临淄县附近差点打了遭遇仗,结果被他们滑走了,没捞着。”

  秦深思索:“就算离开济南府,按说也该往西去东昌府,找主家复命。可她却是往东……看来我二哥手中的这杆枪,也没那么听话好使。”

  姜阔说:“可能小鲁王也得知了矿政将变,担心位于登州招远的金矿出事,所以派狄花荡过去?”

  秦深反问:“派过去做什么?朝廷要收回采矿权,难道区区响马贼就能阻拦?你看吧,矿区马上要生乱,狄花荡这是想浑水摸鱼,趁机扩充势力。”

  “那我们呢,要追过去吗?”

  “不必大海捞针,我们转去大清河银矿。估计最迟半个月,新政策就会传至各州府,我们要先把存银都搜罗干净,安顿好矿工,结清所有工钱,以免朝廷的银官局接手后引发骚乱。”

  姜阔点头:“这些矿工可不好管哪!矿洞危险,敢以采矿为业的,一个个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徒,据说去投边军卫所,人家都不要,嫌弃他们凶狠桀骜,不服管教。”

  秦深望了望密云不雨的天空。

  天色阴暗,压低的云层间隐约有电策流窜,饱含湿气的风吹过城郭与旷野,从上到下都酝酿着一场冲刷天地的暴雨。

 

 

第27章 就当是为了猎虎

  暴雨下了整整两日,犹自不肯停歇。

  秦湍在工房里待得有些烦躁了,把手中零件赌气一扔,向门外唤道:“瞿长史!瞿境!”

  瞿境习惯了主子的阴晴不定,但凡见到有不好的情绪苗头,就会在附近待命。这会儿他听声进来,跪地行礼:“属下在。”

  “狄花荡还没有回信?”秦湍问。

  “回王爷,没有。”瞿境忧心忡忡地说,“七日前,济南知府派出两营兵马,端掉了历龙山匪寨,狄花荡据说率部突围了,不知去向。我们传信过去的游隼也迟迟没有飞回来,不知是不是半途发生了意外。”

  秦湍反问:“你怎么不猜测狄花荡其实收到了本王的命令,可就是不回应,不执行呢?”

  “这……”瞿境低了头,不敢接声。

  秦湍忽地笑了起来:“她迟早要执行的。墨者纪律严明,唯钜子之命是从,若非如此,又怎会千年来都不容于朝廷?这次本王就当她没有收到游隼传信吧,瞿境,你想办法派人联络,就说,钜子要见她。两个月内,她必须赶来东昌府。”

  瞿境道:“是。”

  “两个月,我那三弟没病死在床榻的话,风温再怎么也该好了。”铺地的兰草席上,秦湍把盘坐的双腿伸展开来,变为极轻慢的箕踞,“届时,本王要为他的大婚准备一份厚礼。”

  瞿境正要应和,却听门外一名传令的侍卫禀报:“启禀王爷,东昌府衙门有密信送到。”

  秦湍示意瞿境去取。

  转眼这封密信被送到秦湍手上,他拆开细看,脸色愠怒地沉下来:“秦檩……你这个出尔反尔的老匹夫!”

  瞿境愣怔了好几息,才蓦然反应过来,王爷直呼的是延徽帝的名讳,且詈君犯上,是不赦的死罪。他背上冷汗渗出,勉强吸气平复心弦,问道:“王爷,出了什么事?”

  秦湍不理他,揉着信纸,气哼哼地扔进炭盆:“他敢动我的玲珑金矿,山东这块地面就别想安生!济、青、莱、登四府,几十个大的民营矿场,多少人的饭碗和脑袋都系在这里,他想一口吃掉,就别怕炭火烧了嗓,刀片割了喉!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皇帝为私利以国法杀人,人就能为私利以谋乱弑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以利驱人,犹如逐羊……嘿嘿嘿嘿!”秦湍边语无伦次地骂,边嘿嘿狂笑。

  瞿境心惊胆战地看他的主人发疯,很想捂住对方的嘴,又怕对方受激后疯得更厉害,从密室里跑去光天化日下骂,那可就真是满门抄斩了!

  还好,秦湍疯得短暂,不多时就耗尽了激烈的情绪,颓然向后倒在草席上。他懒洋洋地轻声道:“乱吧,乱中易取……我既为鲁王,那就给鲁地再多添几把柴,让火烧得更猛烈。”

  距离叶阳辞给秦深治完病,回到夏津县城,已过去了十二天。

  暴雨初歇,整个县都在暮春的最后一场雨中苏醒,发出拔节般的声响。

  可惜热闹都是别人的,无人在意告病近一个月的主簿韩晗。韩主簿难耐寂寞,灰溜溜地回到县衙干起了正事。叶阳辞倒是没给他脸色看,甚至还送了点温补的药材做慰问。

  韩晗去找郭三才,问:“郭兄,你就这么被降服了?”

  郭三才老脸一沉:“本官捧着他呢!捧杀捧杀,不捧怎么杀。”

  韩晗不甘地说:“我抱病几日,倒是叫郭四象钻了空子,听说知县让他管窑炉炼铁,还让他熟悉主簿政务。这是想取代我!以后县衙属官可就都是郭家人了。郭兄,你我交情深厚,你可别中他的分化之计啊!”

  郭三才不喜郭四象,但一想到郭家开始有了独大的势头,又觉得挺好,嘴里虚以委蛇:“怎么会呢。知县现下看中郭四象,日后未必不会提携韩家子弟。你们不是还有个解元吗,把他叫回来,去分郭四象的羹。”

  韩鹿鸣连夜离家出走,连会试都不考了。韩家人一边痛骂他不孝,一边又不敢去金华向名满天下的饮溪先生要人,只能指望他早点学成归来,再赴仕途,无论如何要考个状元。最好封侯拜相,能荫庇整个家族世代流长。

  这会儿郭三才提韩鹿鸣,韩晗觉得更加丢脸,勉强回了句:“今年春闱,郭、韩两家都有士子赴京赶考,看看能出什么结果吧。”

  两个陈年老哥们,到底是因为这件事心生嫌隙,不复原先的你倡我随了。叶阳辞深谙“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启用郭四象简直一石三鸟。眼下郭四象干得热火朝天,暂时不想回平山卫指挥所,捧出五十两活络银子,向总旗又告了三个月假。

  “你好难……我也好难啊。”叶阳辞拿着去年的赊账单子叹气。

  前几任知县开出那么多白条,欠款未付,如今他为了修城再去购买木料、石料,商家就拐弯抹角地暗示先把旧账还清。可亏空两万多两,短时根本还不清。

  “要不,先平一部分旧账?”江鸥建议。

  叶阳辞摇头:“平谁家的?另一家就会闻风而来。再说,最近陆续有流民落户夏津,耕地面积又扩大了,库银目前只剩一万两不到,修缮城池已经很勉强,不能把钱拿来平旧账。继续欠着,待到夏收过后,每个商家都还一点,让他们看到希望。横竖是衙门的公账,跑不了。

  “旧商家不肯卖,那就拿着真金白银去找新商家买,本官就不信了,这些商人会跟钱过不去。”

  他这招商的话声一放出去,不少旧商家就开始后悔了——欠账归欠账,钱货两讫的新生意难道就不要做啦?纷纷又来找知县大人说情。

  叶阳辞也不拖账,买一批货走一笔款,两个月间边买材料,边从外县招工匠和民夫,很快把城墙、城门该修的修,该换的换。不仅在东南西北门新建了四座哨塔,还在城头修建一排排窝铺,以供守军夜宿。

  五月份挖宽护城河后,实在没钱新建吊桥了,叶阳辞望着告罄的库银直叹气,准备清点一下自己这么多年的积蓄,看能先垫多少。

  不料事情又有了转机,夏津县的几大家族商议后,决定各凑一笔钱,以微薄的利息借给官府。钱虽不多,却是心意,代表他们在与知县大人同舟共济几个月后,对其品格、信用的高度认可和钦佩之情。

  就连合作过的临清州的各商家,也琢磨起了贷款给夏津县衙的可能性,毕竟夏收在望。眼见夏津县被一田田麦浪、一山山果林包围,前景太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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