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大人升职记(57)

2025-10-09 评论

  叶阳辞转头看他:“没有月亮?那我怎么总感觉被月光照着呢……真的是我记错了?”

  赵夜庭把空酒瓶丢在草地,手撑膝盖,向前倾身:“你那时说,‘小叔送你个表字吧,就叫光满’,我都没答应要呢,你就一直‘光满啊,光满啊’。”

  叶阳辞失笑:“我醉酒后真有这么烦人?”

  赵夜庭说:“可烦人了,唱歌还跑调。”

  叶阳辞不服气:“我唱歌从不跑调,会弹琴的人唱歌怎么可能跑调?”

  “你醉了唱歌就跑调,我至今还记得你那晚唱的——”

  赵夜庭轻咳一声,沉沉地唱道:

  “夜庭光满,月华如灿。

  指月茕茕,独明云汉苍。

  摘月皎皎,会融关山霜。

  何不斟其魄,同酹大江。

  何不秉其芒,遍照八荒。”

  叶阳辞咋舌:“真是我醉酒后唱的?歌词也是我现编的?似乎也没怎么跑调啊,挺好听的。”

  赵夜庭一拍大腿:“那是因为我唱歌好听,给你把调子拐回来了!”

  叶阳辞吃吃笑着,把剩下的半瓶酒一口气干完了,说:“所以你就认下了‘光满’,改姓后也不叫‘赵庭’,而是‘赵夜庭’。你看你得多谢我,取名赠字,恩同再造。”

  “呸!三张纸糊个驴头,好大的脸。”赵夜庭悲愤控诉,“你唱完后,吐了我一背。数九天寒,我半夜打井水把我俩冲洗干净,还让了自己的被子给你盖,结果害我风寒入体,整整两日起不来床。你酒醒后忘得一干二净,反倒嘲笑我体弱多病!”

  “哎呀,我可太坏了。罚酒一瓶。”叶阳辞说着,伸手去勾草地上的最后一瓶酒。

  赵夜庭抢先一步拿走:“你是来请我喝酒,还是来抢我的酒?”

  叶阳辞坐起身,专注地看他:“现在你开心些了么?”

  赵夜庭举着酒瓶,挡住了自己的眼睛:“我真没什么不开心的。从军服军令,叫我打仗就打仗,叫我屯田就屯田,理所应当。”

  叶阳辞说:“可就算朝廷养不起那么多边军,改军为屯,怎么也轮不到你。光满,我知道你多会打仗,你的才能应该施展在沙场,而非田垄上。”

  “我没有军功……不,应该说,我的军功都是为人作嫁。”赵夜庭仰头倒酒,浑似满不在乎,“德州卫十二连营,曾于顺天府血战北壁‘铁鳞山’军团,与辽北的鲁王大军联手将他们击溃,立下赫赫战功。但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这些年,我们负责戍守重镇,转运军粮,训练新兵,不时驱逐越境劫掠的北壁流军,已然没有了大用。鸟尽弓藏,可以理解。

  “但我不能忍受的是,德州卫指挥使周郁观,仗着连襟是谈家人,不仅刚愎自用,排除异己,更是肆意抢夺部下军功,为自己垫脚铺路。与其被他一再打压,不如借着屯军的机会离开那个烂泥淖,至少赚个清静!”

  “谈家……是长公主的夫家。”叶阳辞思忖,“驸马虽已殁,但与长公主育有一子一女。而谈国公最小的女儿又入宫为妃,生下十一皇子,故而谈家多年恩荣不衰。这周郁观能攀上这层关系,看来德州卫指挥使的位置也只是个跳板。”

  “此人跋扈得很,常把‘迟早入主兵部’挂在嘴边。”赵夜庭抖了抖酒瓶,发现已无一滴,随手把空瓶猛摔出去,“随他平步青云,只不要再来糟践我的游击营!”

  叶阳辞叹口气:“这种人若是进入兵部担任要职,站在朝堂上指手画脚,糟践的恐怕就不只是一营一卫了。”

  “我管不着,管不着就不操那个闲心。”赵夜庭站起身,把上涌的酒气压回去,折了根半枯的杏枝,在地面画起了城防示意图,“我现在只管守着夏津全县,好好规划军营与校场位置,勤加练兵,整饬城防,把你这儿打造成一座攻守兼备的卫城。”

  叶阳辞起身从树枝间取下灯笼,仔细照亮他的示意图:“不愧术业有专攻,比我的构想详尽多了。今后我要是调离夏津,留下这座城也足够庇护一方百姓。”

  赵夜庭手下一停,抬眼看他:“你要是调任其他州,我就想法子跟着调走。等你将来封侯拜相,也饶我个真正的将军当当。到时我为你开疆辟土,为你征战八方。”

  叶阳辞失笑:“我又不是皇帝,你为我开什么疆辟什么土,别把我脑袋开掉了。”他提着灯柄,拍了拍赵夜庭的肩膀,“开疆不如开心。安安稳稳地驻扎下来,先解决军粮问题。走吧,回去睡觉了。”

  赵夜庭问:“你有没有醉?”

  叶阳辞微怔:“才一瓶,醉不了。”

  赵夜庭说:“你要是醉了,我可以背你回去,但你不能再吐我背上。”

  叶阳辞再度失笑:“你陪我回到营帐就行,我的马还栓在你帐子旁边呢。”

  于是赵夜庭接过他手里的提灯,照着下坡路,边走边说:“夏麦要下种了吧,等我的兵盖完营房,立刻去官田垦荒。对了,按说军屯到位,我还得向高唐知州投递卫所文书,将治下军户编入地方户籍。”

  叶阳辞道:“高唐城昨夜遭逢大难,现下正乱七八糟,等东昌府衙报于山东布政司,再报于朝廷处置,新的知州到任,我再与你同去拜会。”

  赵夜庭想了想,又问:“郭小兄弟说,今日马贼攻城,你独自出城迎战,关键时刻幸亏有人飞马赶来相助,一箭射杀匪首与三名马贼。是谁弓术如此惊世骇俗,我来时怎么没见着?可否引为一见?”

  叶阳辞脚下踢到树根,绊了一下。赵夜庭抓住了他的胳膊。叶阳辞站稳后,轻叹:“你们一个个的,总是有意无意提醒我,还欠着硕大的人情债没还。我倒是想日后有机会再还,可又担心他到时已经硬如石头凉如水,这人情债就变成了良心债,得背一辈子。”

  赵夜庭琢磨着他话中之意:“那人或有性命之危?你想还人情,需要我帮忙吗?”

  叶阳辞摇头:“你不了解情况……这样吧,我打算去一趟聊城。夏津县有江鸥、郭四象他们,现在又有你的两千人马坐镇,我可以放心了。”

  “这里你尽管放心,只是要注意自身安全,多带些精干的衙役去。”

  “不,我不想惊动县衙众人,此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我借一队亲卫给你。”赵夜庭提醒,“记得带上辞帝乡。别管叶阳家训了,什么不为私人恩怨出剑,都是食古不化的死规矩!人要是没了,留着剑有什么用?”

  叶阳辞笑了笑:“人要是没了,剑留给你继承。”

  赵夜庭惩罚般给了他后背一巴掌:“什么鬼话!给哥早点回来,一根头发都不准掉!”

  “叫我小叔,我就不掉头发。”

  “……那你还是掉吧,秃了更凉快。”

  叶阳辞趁其不备,挑出他脑后扎在发髻里的长生小辫儿,狠狠揪了一把。

 

 

第42章 你这要求有点高

  姜阔穿着郡王袍服,吃喝都在马车车厢里,轻易不露面。车队慢悠悠地从清平县走到博平县附近,再往南行不到百里,便是聊城了。

  而高唐王还没回来。姜阔担忧地叹着气。

  入夜,他趁着暮色掩护,低头走进临时驿所,点亮了室内的油灯。

  灯光照出桌案前的一个雄健人影,姜阔先惊后喜,行礼道:“王爷!”

  秦深点点头:“辛苦你了。”然后借着灯,翻看手边的《昌谷集》。姜阔利索地脱下袍服,铺挂在衣架,换回自己的侍卫装束。

  姜阔犹豫片刻,说:“王爷奔波赶路,想是尚未用膳,卑职命人送进来。王爷用膳后早些休息,卑职告退。”

  “你想问什么就问,”秦深翻过一页纸,“不然怕你今夜百爪挠心,睡不着觉。”

  姜阔笑了:“卑职好奇心重,多谢王爷体谅。那个……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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