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然答道:“四殿下刚从隔壁包厢里出来。”
“让他滚。”
沈原殷这时心里大概也清楚,方才在楼梯口时感觉到的那股视线,八成是来自于崔肆归。
简然将话传给崔肆归,之后他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约莫是已经离开了。
他刚松口气,下一刻却发现这口气好像有点松得太早了。
“嘎吱——”
随着窗子发出的一声声音后,窗子被从外推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紧握在木头上,紧接着一双长腿出现在眼前。
他速度很快地落地,又从容地关上了窗子,之后再转过身,对着沈原殷声音满含笑意地道:“沈大人。”
简然:“……”
崔肆归这一系列的动作属实太快,让他无法反应。
沈原殷冷嘲道:“四殿下一天到晚是没有正事做么?”
崔肆归指尖掐着自己的手掌心,控制住内心更疯狂的想法。
他望着沈原殷,几天不见,他的心里早就想念得快要发疯,这几天的睡梦里,都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上一世他不愿意回忆的那一天。
丞相府的守卫自那天起就严防死守,无论是哪里都守着人。
再加上崔肆归心里也明白沈原殷不想看见他,于是几天都没有再去过丞相府。
但也许是上一世失去过一次,致使他没有办法接受很长一段时间内见不到沈大人。
从有了记忆到现在没多久天,但他却除了夜里见过沈大人的那几天之外,其他时候无一例外的,夜夜都是陷入梦魇。
有时能够醒来,有时却被迫困在里面一遍又一遍重复地回忆。
崔肆归仿佛不受控制般走至沈原殷的身边,贪婪地汲取着一切与沈原殷有关的东西。
这片空气里漂浮着沈原殷身上熟悉的熏香味,但桌上的茶水却有点破坏了这股味道。
崔肆归略有点嫌弃,抬手将茶杯推向桌子的另一端。
视线黏在沈原殷的身上,从眼睛一点点下移,泪痣点在眼角,以及白皙的肤色,小而翘的鼻子,再往下是……
“啪。”
一声清脆响声响起,崔肆归只感觉到一道力扇在脸上,被打得微微偏过头,随后更近地嗅到了从沈原殷指尖处散发的香气。
沈原殷收回手,语气里不带波澜地道:“崔肆归,你是有病么?”
崔肆归回过头,舌头顶了顶上颚,伸手抓住沈原殷方才打他的那只手的指尖,在手里摩挲了一下。
沈原殷猝不及防地被拉过去一只手,下一刻就立马反应过来,想要把手拽回去。
崔肆归顺着沈原殷的力道松开了,在沈原殷说话之前就抢先问道:“你手怎么这么凉?”
沈原殷原本要说的话噎在喉口,冷冷道:“与你何干。”
崔肆归舔着牙齿。
那手指摸着冰凉,在现在这个天气来说本不应该。
前几日他就在沈大人那里闻见了浓烈的苦药味,这段时间沈大人又忙,估计又是没怎么顾着身体。
崔肆归心里想着这些,视线落在沈原殷收回去的手上。
沈原殷的手指细长,指尖圆润。
不知道方才的那一巴掌有没有把他的手掌打疼,或是掌心发红。
见崔肆归还盯着自己的手看,沈原殷语气里终于带上了情绪。
他单指指向门口,寒声道:“崔肆归,你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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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等会儿凌晨还有一更,是九号的更新,等不及的宝宝们可以先睡
第42章
滚是不可能滚出去的。
崔肆归恍若未闻,压下心中的其他想法,移开视线,不再盯着沈原殷的手看。
他道:“沈大人,我有事想跟你说说。”
沈原殷道:“不想听。”
“真有事。”
崔肆归看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方才被他推远的茶杯上。
他伸手将茶杯捞了回来,用手指粘湿后,在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
沈原殷垂眸将其看完。
崔肆归写完抬头,又道:“让他走?”
简然站在门边,和木桌子隔了一段距离,他看不到崔肆归写了什么,也没有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
直到简然看见丞相转过头看向他,并说道:“你先出去。”
简然茫然:“我?”
见沈原殷就是这个意思,于是简然便推开门出去了。
此时包厢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原殷往后靠去,拉开了一点儿和崔肆归的距离,问道:“四殿下跑这么远来明茶楼就是来堵本官说这事儿?”
桌子上的那两个用水写的字快要消失,只能看着点边缘认出来。
“豫州。”
崔肆归一顿。
“不是,”崔肆归解释道,“沈大人,我不是跟着你来这儿的,我只是刚好有事在这里办,但方才刚巧看见你了,就想来……见见你。”
沈原殷对此不做评价,他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崔肆归说关于豫州的事情。
他心里大概知道崔肆归要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崔肆归道:“我记得上一世的时候,豫州是不是这段时间出过天灾,后面还引起了疫病,死了不少人?”
“是有此事,你记得具体时间?”沈原殷问道。
“具体时间记不得了,”崔肆归摇头道,“天灾防止不了,但可以先将百姓转移到其他地方,至少减轻伤亡。”
“豫州的地动不小,后面还有几次余波,若要转移百姓,必得离家很远。”沈原殷道,“在地动发生之前,你有办法劝服他们离开家乡?”
沈原殷没有说他方才才与钦天监商议了此事,只是将问题抛给了崔肆归。
“而且转移百姓需要人,你上哪去找理由向朝廷借人?”
崔肆归想过这些问题,他道:“和锦帝信玄学,随便从哪处找个人,造势一段时间,再想办法推到和锦帝面前去。”
“至于那些百姓不愿离家……”这一点崔肆归想过几个方法,但都不太稳妥。
沈原殷道:“还不等你造势完,疫病都快要发了。”
崔肆归还要说话,沈原殷打断他:“行了,刚才已经和钦天监说了,你不是眼睛尖么,钦天监监正那么大个人倒是没看见。”
崔肆归闭上嘴。
也对,他能够想到的事情,沈大人必定也能想到。
事情这下是真的说完了,但崔肆归依然坐在原位没有动,他不想看不见沈大人,想着既然沈原殷没提,那他也不动。
崔肆归的视线垂在沈原殷的袖口,突然间视线范围内青衣消失不见,他顺着抬起头,却看到沈原殷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了。
“沈大人……”崔肆归也站起来,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衣袖。
沈原殷回头看向他,漂亮的脸蛋上紧蹙着眉,眸光里闪过冷意,道:“崔肆归,你别让我真的讨厌你。”
崔肆归空中举起的手垂落下去。
沈原殷转过头,拉开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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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肆归今夜难得没有做噩梦,但却在梦里重现了一些其他的回忆。
那是上一世某一天的夜里,呼吸互相缠绵,肌肤相接。
崔肆归从梦中醒来时心神恍惚。
他靠坐着,抬手揉了一把脸,感受到了小腹下的一团火。
放下手的时候,在枕边摸到了一个硬物。
崔肆归扭过头,看向手边。
那是一枚玉佩。
他白日时从沈原殷那里偷来的玉佩。
当时他拉住沈原殷的手时,神不知鬼不觉地顺走了沈原殷袖袋里的玉佩。
崔肆归将玉佩拿起放在手心,顺着玉佩的纹路临摹着。
小腹□□难消,他闭上眼,隔了一会儿后还是将枕下的手帕拿出来。
沈大人……
……
崔肆归垂下眼,手帕已经被染上了污秽,他的呼吸有点不由自主的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