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原殷缩在崔肆归的怀中,感受到崔肆归说话间胸腔发出的共鸣,以及胸腔轻微的起伏。
隔着衣服,崔肆归也发觉了沈原殷的身体不适。
他在轻轻发抖,雨是停了,可风却愈发大了,且外衣也只是薄薄一层并不厚,这么久下来,风吹雨淋的,沈大人身体本来就差,精神也紧崩了这么久。
崔肆归摸了下沈原殷的额头,道:“你在发热,沈大人。”
发热么?
沈原殷自己并没有感受到,他只是觉得头脑有些昏胀,可他又很清醒。
地动让周围的树木坍塌,崔肆归有些找不到去宁定的路,况且李子县离宁定还有段距离。
现在他们和侍卫彻底分散开了,沈大人发着热,还带有几个月大的婴儿,实在不适合继续赶路。
崔肆归权衡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找一处能够避雨且远离地动中心地带的地方带着,明日再做打算。
约莫半时辰以后,崔肆归勒住马绳,停在了一处山洞。
这里离李子县有段距离,这山洞崔肆归检查过,比较牢靠,周围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于是停在此处暂作休息。
沈原殷站在地上时终于明显能够感觉到天旋地转,刚落地的那一瞬间差点没站稳,被崔肆归一把扶着。
山洞太脏,又阴暗潮湿,崔肆归让沈原殷依靠在他的身上。
沈原殷感受到自己在吐着热气,身体慢半拍的涌上了所有的不舒服。
婴儿似乎已经哭累了,泄了气,啃着手指。
这里空气太湿了,崔肆归发现了不远处的木柴,看上去像是干柴。
崔肆归低声道:“沈大人,我先去想办法生火。”
说罢,崔肆归慢慢起身,站起来后将身上最后一件衣服脱下,折叠后放在地上,又将婴儿接过去放在衣服上,这才去捡干木头。
其实这几个时辰下来,崔肆归身上那件衣服早已湿透,垫在婴儿下面,主要是为了防止蛇虫。
沈原殷浑身发热,意识也开始有些迷糊。
他看见了崔肆归上半身的裸|体,恍惚之间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崔肆归身上的伤疤消失不见了?
隔了一会儿,他才慢吞吞意识到,这不是上一世了。
崔肆归今年才十九岁,还没有上过战场,因此还没有那些看起就恐怖的伤疤。
周遭越来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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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晚安,么么~
第49章
呲啦声过后,沈原殷感受到了自前面传递过来的温度。
火光刷地亮起。
崔肆归生起火后,又去寻了几根木棍,将三人身上湿了的衣服挂在木棍上烘烤,又把婴儿放进沈原殷怀里抱着。
有了火源,周围环境的温度也在不断地上升,沈原殷终于恢复了一些清醒。
他低低咳了几声。
山洞不深,洞口还是有风能够渗进来,崔肆归起身又去找了几块石头,堵住了大部分,只留有一些缝隙用来透气。
沈原殷没什么力气,他自幼发热就会引起全身酸痛无力。
他感受到脚上的净袜被人动作轻柔地脱下,而后冰冷的双脚接触到了温热的东西。
沈原殷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是肌肤。
他抬眼看去,崔肆归坐在他对面,双手捂着他的脚背,脚掌被按压在崔肆归的小腹上。
暖意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唯一有一点不好的是,崔肆归的手指不规矩的一直摩挲着他的脚,带起阵阵痒意。
沈原殷睫毛轻颤了下。
崔肆归是故意的。
沈大人的皮肤顺滑又白嫩,脚趾精巧。
手指忍不住地摩挲着,但还未曾多摸上几下,紧接着小腹被踹了一脚。
崔肆归看向沈原殷。
只见沈原殷眼皮一撩,脸上还带有红意,眼神里有点生病时的迷茫,但很快又变得有神。
沈原殷右脚踹了崔肆归一下,漫不经心地道:“老实点。”
崔肆归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又用舌尖顶了一下右侧的虎牙,随后言笑晏晏似的,老老实实当个取暖器。
那一脚没多大力气,崔肆归反握住,又拽回了小腹上。
怎么会有人生的跟天仙似的?
崔肆归黑眸贪婪地紧盯着沈原殷的面容,眼神晦暗。
那目光并不无声无息,反而是带着不少的侵略感,一旁的火舌突然窜高又熄灭,照得崔肆归的脸一半隐匿在暗处。
待沈原殷在暖意中渐渐睡去后,那道目光再也不带有一点躲藏的想法,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的一切,沈原殷全身上下都被这目光扫视而过,眸中的倾慕和疯狂交织,却意外地相互融合。
沈大人……
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地加大,直到看见沈原殷眉间微微蹙起,崔肆归才松了力气。
崔肆归垂眸,那双白嫩的脚背,已经被迫染上了他的指印。
一连几个时辰的奔波,简然终于在天亮之前到达了宁定。
先前在李子县周围四处寻找丞相和四殿下无果,无奈之下只能快马加鞭返回宁定,再带人前去找丞相和四殿下。
此时狄钰恰巧护着一批百姓抵达宁定,在入口处和简然闯个正着。
她见简然身边没有丞相和四殿下,且简然看上去就风尘仆仆的,便心下一沉,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简然勒紧马绳,道:“泥石流突来,我与大人他们走散了,现下打算带上几十人,再回李子县。”
狄钰闻言没再耽误简然的时间,与之一起往里走。
尽管早有防备,但地动来得依然让人有些猝不及防,宁定成了逃难的首选之地,一夜下来,人口暴增。
其中不少人身受伤病,以及淋了一夜的雨而导致的生病,召集而来的大夫们忙的晕头转向。
又要安排伤患居住,又要登记百姓户籍,又要拨人去救灾……
事情堆积如山,偏偏这时三个京中来的领头人不在宁定,知府熬了一夜下来都快要一个头两个大了。
于是在听见下人说狄小姐回宁定后,知府刚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又听见说丞相和四殿下踪迹消失,生死不明,那口气又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梗的难受。
远处有人疾速而来,将一封信纸呈给简然,又道:“京中回信了,太医院拨了四位太医来,还在后面路上。”
简然从竹木手上拿过,将眼下情况与竹木讲个明白,道:“你带人去李子县寻大人,我去接应太医,宁定大夫不够用了。”
竹木道:“行。”
大雨此刻已经停止,天空还是黑色,其中星星却异常明亮。
竹木将信纸交于简然后,用手掌上下扇风,迟疑着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越来越热了?”
夜晚,寂静无声的山洞里突然爆发了一声婴儿的哭嚎声。
火堆噼啪作响,与婴儿的哭喊声做伴。
在婴儿嚎出第一声的时候崔肆归便立刻睁开了双眼,他有些疲乏地揉了揉眉心,抬起眼却意外发现对面的沈大人不知何时醒来了,正低头安抚着怀中的婴儿。
婴儿浑身发烫,许是因为太久没进食,哭喊声也慢慢弱了下来。
“他不是生病发热,”沈原殷的嗓音很哑,就像是在磨砂纸上来回拉扯,“不对劲,崔肆归,周围变热了。”
不消沈原殷说,崔肆归也发觉了温度的变化。
洞口有微弱光线透进来,火堆仍然兢兢业业地燃烧着,火堆里的木柴通红,偶尔溅起火花。
崔肆归长臂一伸,将挂在木棍上的外衣取下来,一晚上的时间已经将衣裳中的水分蒸发了。
崔肆归把它仔细折叠好后,垫在地上,又抓住沈原殷的细白脚踝,放在衣裳之上。
做完这一切后,崔肆归这才起身,去外面查看情况。
沈原殷疲惫极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醒来的,但他昨晚的确没有睡好,或许压根没睡也说不定。
他的脑袋里像是有千百根针一齐反反复复刺穿他的脑髓,疼极了,让他没有办法入睡。
他只有闭目养神,但一闭上眼睛,昨日的凄惨便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