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的教谕(7)

2025-11-13 评论

  他携春见在二楼房间落座,依然可以听见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红木大床上铺着鲜艳锦被,两个太师椅置于桌前,半透明的屏风把床边风景遮挡,只露了一半,但仍然可以看见床头伸出来的两个铁环,上面缠绕着宽宽的丝带,直直垂在地上。

  二楼的香气较一楼更甜,甜中还含着丝丝花香,仿佛空气的流动都比下面慢些、粘稠些。

  宋南卿靠在椅子里歪着头看那站成一排的姑娘,往嘴里塞了颗刚买的蜜饯。

  打量的眼神从头看到尾后,他摇了摇手指,一副纨绔公子作派,随手掏了一锭金子放在桌上。

  明亮的眼睛直直看向老鸨:“你打量着糊弄我呢,本公子听说凤栖楼的云岫姑娘美人绝色,一首筝曲抵万金,云岫呢,不愿出来见我?”

  “哎呦公子是里手啊,这可是不巧了。”老鸨绽放出了一个笑容,自若道,“云岫姑娘在隔壁陪客呢,今日怕是不方便,我们这儿有不少善弹筝的姑娘……”

  少年明眸皓齿,看向人时却是不怒自威,他沉着脸跋扈道:“什么客,比爷给的银子多,还是比爷身份贵重?你知道我爹是谁么,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跟小爷抢人。”

  他一拍桌子,骄横霸道的姿态被他演了个十成十。

  皇城根里,天子脚下,一块砖头砸下来十个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廷官员,自开国以来太祖就制定立法,朝廷官员不得狎妓宿娼,如被发现严厉惩处。

  但这种事向来是官不究民不举,谁能作证他来青楼就是□□呢,说不定只是来听曲。自年幼的新帝登基后,狎妓这事已经成了官员们心照不宣的事了,但明面上却没人敢如此猖狂,此等做派,对方来头就不可能只是个小官员,怕是哪个侯爵王爷宠坏的小儿子。

  对方赔着笑连连称是,出门左转往一扇门去了,春见被使了个眼色跟过去。

  宋南卿见人都走了,皱起眉吹了吹被拍疼发红的掌心,指腹轻轻揉搓着,倒抽了一口凉气。

  什么破桌子,那么硬。

  他心中盘算着时间,突然听到隔壁的墙壁传来了快速的撞击声,偶尔伴随着暧昧的叫声和男人的低声狎言,女子的声音婉转动听千回百转,听起来爽快极了。

  宋南卿站起身来回踱步,似是想掩盖隔壁的动静,但耳朵却是竖了起来,隔壁的撞击声越来越快,女子的低吟带上了哭声,声音越来越尖,忽而听到男人的低吼,一切回归沉寂。

  少年咬了下嘴唇,这时隔壁低低的男声传入耳朵:“怎么弄的到处都是,裤子都被你喷湿了。”

  宋南卿推开窗,让风吹在红热的脸颊上,外面风声卷着烟火气一起涌入耳中。

  他揉了揉红热的耳根,突然听见隔壁的交谈声。

  “王大人那边已经收了银子,等给我弄上个一官半职,我就给你赎身娶你,到那时我爹娘一定不好再说什么反对的话。”那个低沉的男声说道。

  “真的吗?但我爹当年就是因为买官鬻爵之事,才被朝廷贬为奴籍,连我都……只能流连在这烟花之处,我不希望你为了我犯险。”女子情真意切。

  男人用带着嘲讽的语气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朝代了,王大人上面可是大人物。”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放轻了一些,“如果能入那位的眼,你何愁没有做诰命夫人那一天,放心好了。”

  后面女子又说了一些吹捧的话,把那男人吹的虚荣心爆发,又把自己即将搭上大人物的事好一通吹嘘。

  宋南卿关上了窗子。

  恰好春见在这时急匆匆回来了,掩着嘴凑到他耳边说:“陛下,奴才一路跟踪那名跛脚的随从,在那扇小门后头寻见了御史大人王潜!”

  他顿了顿,接着说:“只是那间屋子里还有……还有别人,奴才不太方便听下去。”

  宋南卿说:“支支吾吾做什么,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一想到刚刚隔壁的动静,他言语一滞,继而眼睛闪过亮光问:“正在?”

  春见点头答应。

  宋南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哨子,对着窗外轻轻一吹,独特的鸟叫声宛如一声号召,一直在楼下等候的仪鸾司侍卫飞快跑上楼,为首的一人身穿藏蓝色制服,头戴乌纱帽,腰间别着刀。

  对着角落那扇上锁的门一脚踢开。

  这时凤栖楼掌柜才紧赶慢赶跑上来,只是大门一开,里面满身白花花肥肉的御史王潜已经被外人看了个彻底,他气得满脸通红,提上裤子大声呵斥:“何人敢如此放肆!”

  穿着仪鸾司制服的侍卫掏出一张手牌,单手握住刀柄,对着王潜面无表情道:“接陛下命令,巡查凤栖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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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陛下旨意,有人弹劾官员子弟在凤栖楼大打出手,我等前来调查凤栖楼是否故意引起争端,令朝廷官员相对,包藏祸心。”仪鸾司指挥使对着已经穿戴整齐的王潜说,“另外,按太祖时法制,朝廷四品以上官员不可寻花问柳,御史大人平日表面参各位大臣平日言行有亏,背地里竟行此等之事啊。”

  凤栖楼掌柜听到他那么说,连忙跪下解释:“大人,我们一向按朝廷制度经营,绝没有做任何违背制度之事,但有贵客强烈需求,小人确实得罪不起。”

  王潜听她竟想把罪名全都按在自己一人头上,刚想发作就被仪鸾司侍卫捂住了嘴。

  “王大人,大理寺走一趟吧,真是太不巧,陛下近日正为官员狎妓一事大发雷霆,您就撞上来了。”

  指挥使魏进微一点头,看着王潜被拖下去,转过头对凤栖楼掌柜说:“今晚活动照常,是否违背,我自有定夺。”

  王潜被抓事出突然,只在小范围有影响,大多数人还沉浸在花楼迷幻的氛围中。从宋南卿进来时,凤栖楼二楼就在搭花台子,今晚有那么多人到场,是因为近期在京城范围内引起轰动的美人云岫,第一次挂牌接客。

  先是她的一手筝被夸成天上有地下无,后是内阁首辅贾良之子贾士凯等京城人中龙凤都为她打架,争抢不休。

  世人都想见识一下这位云岫姑娘到底是多么惊为天人、一曲艳艳,这可是连公侯子侄都得排队才能见上的美人,今日竟然挂牌了。

  宋南卿打开另一边花窗,正对着的就是等会儿要举行表演和拍卖的台子,他这儿算是贵客包厢,不用和大厅里的人一块儿挤。薄纱从窗子上垂下,外面看不清里面人,但往外看却很清楚,也不知这纱是怎么织成的。

  红木太师椅上,宋南卿往后靠了靠,把脖子倚在后面,朝左一伸手,春见就把茶递到了手中。

  他仰头喝了一口,对着跪在自己面前请安的魏进道:“事办的不错。”

  “为陛下分忧是奴才的本分,不敢居功。”面前人弯了弯腰,露出眉眼来正是为他递鱼食传递御史台消息的人。

  “况且是陛下给了奴才为国尽忠的机会,奴才感激不尽,无以为报。”魏进语气真诚。

  他的父亲曾是前朝武官,他受荫蔽进宫做亲兵侍卫,但其父在前朝斗争中被另一党倾轧陷害,最终被罢官,而弹劾他父亲的人,就是王潜。曾经的天之骄子,在侍卫队伍锻炼几年也未被提拔走,还因为父亲一事受到宫人排挤。

  宋南卿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大冷天里,他衣着单薄在雪地值守,寻常侍卫保暖的外披和帽子,竟是一件没有。宋南卿披着狐毛大氅经过时,都看得到他睫毛上结成冰的雪花。

  宋南卿知道宫里被人排挤的冬日有多么难熬,不管是足以让人冻死的雪花,还是人与人之间冰冷的恶意,都容易让人从里到外变成僵硬的冰块,失去求生的热气。

  但皇帝亲临,他还是从魏进低垂的眼睛中看到了些跃动的神采。

  他没想到,魏进会成为一把如此好用的刀。

  “为国尽忠,还是替父报仇?”宋南卿吹了吹杯里的茶,表情平静问他。

  魏进低头道:“是为父报仇,更是为所有正义为国的忠臣扫清障碍,将奸臣送入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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