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想办法帮我打听打听,北镇抚司近来是不是来了个叫山青的新人。如今他身在何位、在哪当值,表现怎样,能多问就多问些。”
想来想去,让白小荷一个宫女把耳朵探进北镇抚司,难度还是有点大了,于是应天棋又补充道:
“这事不简单,最重要的是不要引起旁人注意,打听不到也没关系,咱尽力而为就好。”
白小荷向来不多话,只点点头:
“是。”
之后,应天棋又朝白小卓抬抬手指,主打每个人都不白来,一个个安排得明明白白:
“小卓,摆驾长阳宫。多日不见,朕去会会昭妃娘娘。”
第70章 六周目
时间还不算太晚, 应天棋去时,长陽宫的灯还未熄,出連昭听见通傳, 亲自出来迎接。
出連昭的穿着打扮比先前要高调华丽不少,金线密织的裙摆, 头上的点翠簪子精致夺目,眉间一点花钿更衬得她眉眼出挑艳丽。瞧见这画面的第一眼, 应天棋脑子里就蹦出了来的路上白小卓悄悄同他说的话——
说如今后宫给昭妃起了个诨号, 说她是蘇妲己转世, 是勾魂摄魄的狐狸。
她才不是狐狸。
应天棋心想。
她是荆棘丛里危险的食人花。
“臣妾参见陛下, 陛下万安。”
出連昭含羞带怯地朝应天棋行了一礼,应天棋便也陪着她演戏:
“爱妃快快请起。”
说罢,他过去扶住出連昭的手臂,朝身后人示意:
“朕有昭妃陪着就好,你们都出去候着吧。”
一旁的白小卓短暂地跟应天棋对了个眼神, 意识到他口中“都出去”的这部分人也包括自己,于是带头朝他行了礼,带着身后宫女太监侍衛浩浩荡荡一堆人退出了长陽宫。
而出连昭抬手挽住应天棋,同他一起进了内殿。
刚绕过屏风, 出连昭便嫌弃地丢开了应天棋的胳膊:
“来做什么?”
“来看看昭妃娘娘。”
应天棋也不把自己当客人,自己去到桌边坐下, 自己为自己倒了杯茶:
“还有特意前来赞叹一下, 昭妃娘娘好大的威风。”
“怎么?”听见这话, 出连昭微一挑眉,坐到他对面:
“欺负了你的小美人儿,陛下心疼了?”
这话问得。
应天棋覺得自己怎么答都不像个人,说不心疼吧, 听起来渣渣的。说心疼吧,是他求出连昭幫忙办事儿,现在又心疼上了,多讨人嫌。
于是应天棋避开了这个问题,另道:
“别这么说,我是在感谢你,幫我解决了一个大烦惱。”
“烦、惱?”出连昭抬手支着下巴,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
“我当着那么多宫女内侍的面,掌了那小美人的嘴,给了她那么大的委屈,作为她的枕边人,你就一点不介意?”
“有何介意?”应天棋坦坦荡荡:
“我听见的版本,是她先对你出言不逊,你才出手整治,并非无故发難。她受的委屈是委屈,你受的委屈一样是委屈,我为什么要介意你保护你自己?就是有一点……”
话说一半,应天棋微微一顿,出连昭瞧着他:
“什么?”
“她小小年纪就进了宫成了宠妃,被旁人拥着护着,性子骄矜些也是有的。若冒犯了你,你惩戒她便是,但我想拜托你惩戒与引导并行,别让她因为恼怒和嫉恨走上了歪路子。”
人家好歹是应弈的爱妃,应天棋上号顶了应弈的身份,总不能把前朝收拾好却给他后宫留上一堆烂摊子,当然是能做点什么就尽力帮上些。
顺贵嫔这浅薄张扬的性子,无论本性是好是坏,对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要么走上蠢坏害人害己的路子,要么被旁人利用去当枪使,怎样都是个不确定因素。不管是为应弈还是为她,这点都得干涉一下。
但这种事情由应天棋来做并不合适,只好拜托给出连昭。
出连昭听见这话,略一思索片刻,再开口时,先前语调中那丝嘲讽和戏谑散去许多:
“知道了。”
事情交代完,应天棋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这些天住在沉龙寨里,睡着被虫咬,半夜听狼嚎,清早又听外面搬家在吵,根本睡不了一个好覺,以至于现在早早就困了,哈欠打了一个又接着一个。
出连昭瞧他这样子:
“你今夜要住这儿?”
“嗯,又好几天不进后宫了,做做戏,应付一下。”
应天棋閉了閉眼睛:
“对了,你这有小厨房吗?给我傳几道菜呗,饿了。”
出连昭再怎么看应天棋不顺眼,也不至于让他在自己宫里饿死。
很快,长阳宫新添的小厨房上了几道小菜来,还贴心地给二人添了一壶酒。
应天棋拎起筷子就直冲桌上那道扒鸡去了,吃相像个饿死鬼。
出连昭却对这些菜品兴致缺缺,她拎起酒壶倒了杯酒,给应天棋推过去。
应天棋却摆摆手:“你喝吧,我不喝酒。”
上次没架住劝,捏着鼻子喝了那么一碗,之后因为酒劲儿捅出来的篓子还历历在目呢,应天棋哪敢再喝?
“你不喝酒?”出连昭明显有些意外。
“……”应天棋一时嘴快,此时被反问,立馬噎住。
想到出连昭好歹是在皇宫里待过一年多的人,对应弈的德行多少有所了解,因此临时改口道:
“……戒了。”
出连昭轻笑一声:
“可以啊,陛下一戒色二戒酒,看来当真是浪子回头,打算好好干一番大事业了。”
应天棋也不知道出连昭这话里几分真诚几分嘲讽,再问的结局也是自取其辱,索性闭嘴跳过这个话题、认真吃饭得了。
出连昭也没再打扰他,他们一个认真进食一个认真品酒,画面倒也難得和谐。
直到应天棋吃得差不多了,才想起来开口问一句:
“今儿我睡哪儿?”
出连昭根本没有考虑的过程,直接扬扬下巴,示意角落里那张竹木躺椅:
“一直给陛下留着呢。”
“……放过我吧。”应天棋瞧见那玩意就发愁:
“上次在上面凑合一夜,弄得我第二天腰酸背疼。好歹给我弄张软榻呢?”
出连昭微一挑眉:
“乾清宫的床榻软,若不喜欢臣妾这里,陛下大可以回自己宫去。”
……行。
终究是自己有求于人,睡躺椅就睡躺椅。
应天棋放下筷子,抬手伸了个懒腰。
正打算傳人把桌上的残羹剩菜都撤了,自己去躺椅上上刑,但在那之前,长阳宫门外突然传来白小卓的声音:
“陛下?”
白小卓一般不会在这种时候叫他,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不报的要紧事。
于是应天棋立刻应声:“怎么?”
“宫外传来急报,说……说……”
白小卓支支吾吾为难着,“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应天棋让他进来回话,便见白小卓的影子映在屏风上面,声音不大不小:
“宫外传来急报,说漠安王府夜里遭了刺客,王府中大大小小的门都被上了鎖,路过的人见院里冒着火光才覺出不对,赶紧着报了官。此事事关皇室宗亲,兵馬司便连夜派了人入宫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