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这么说吧,如果上一次被算计的人是你,我也会这么生气。我不是针对你,只是不认可你做的事,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和你闹得太难看,因为你是我的友人,勉强也能算个知己。”
方南巳原本只静静地听着,听到这里,他微一挑眉,终于出了声:
“这么勉强?”
“不是……”应天棋没忍住笑了:
“你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
“什么?”
“重点是,我那天说那些话的目的其实从来就不是和你断绝关系,我想要的是我们达成共识。我知道上次那事你是为我好,但我希望你能换个方式或者提前和我商量,如果我说的话做的事让你觉得伤心难过了,我跟你道歉。”
应天棋想了想,抬手朝方南巳伸出小拇指:
“你答应我,以后要做什么事先和我说,不能瞒着我,咱俩的矛盾到此结束,这页翻篇,以后该怎样怎样。行吗?”
方南巳垂眸盯着他,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应天棋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比方才好了不少。
只有嘴依旧不饶人:
“凭什么?”
“因为我发现,我对你来说应该还挺重要的。”
应天棋坦坦荡荡,主动拉起方南巳的手,勾住他的小拇指朝他晃晃:
“你对我来说也一样。”
第84章 六周目
方南巳任他摆弄着自己的手, 看看二人勾缠在一起的小指,又抬眸看看应天棋的眼睛。
而后挪开视线,輕嗤一声, 将应天棋方才的话奉还给他:
“少自作多情。”
“那你就是不答应了?”应天棋故意这么说,而后作势要撤回手。
方南巳一挑眉, 在他即将彻底离开自己的前一瞬间反手握住他的指尖,如此短暂地僵持片刻后, 鬆开了手:
“知道了。”
应天棋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委屈自己向别人妥协。
当然, 方南巳那么骄傲的人, 眼睛向来长在头顶上, 脸比什么都重要,也绝不可能跟别人道歉认错。
先前一句“你赢了”,现在别别扭扭说“知道了”,就已经是向应天棋低了头。
两个人各让一步,各下一级台阶, 也算是結束了两头倔驴幼稚斗气打擂的局面。
应天棋也终于鬆了口气。
但等冷静下来后,他突然发现这整件事里有一个点稍微有些奇怪——
今日这一遭对于自己和方南巳来说,不像是“恢复結盟”,倒像是“和好”。
二者唯一的区别在于, 前者为利益,后者为感情。
对于应天棋来说, 方南巳是个很大的助力, 身邊没有方南巳, 他的确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但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大问題,因此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主动跟方南巳重提这事儿,主要还是放不下面子, 不想让方南巳覺得自己是混不下去了所以来个二次谈判,这样一来,从今往后他将彻底被方南巳用这种方式拿捏。
方南巳今日用紫芸做了个局把自己引过来,其实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机会跟他求和。
应天棋清楚这一点,所以一直犟着劲儿偏不如他所愿。
本来事情应该結束在方南巳轉身离开时,二人从此各走各的路,誰也不碍着誰。
但应天棋被方南巳眼中那一瞬间流露的情绪触动了,所以犹豫了,主动开口挽留了。
虽然事情皆大欢喜,但应天棋总覺得自己好像也被算計了。
在应天棋试探自己在方南巳那里的分量时,方南巳何尝不是在试探?
好一招以退为进。
而应天棋脑子一热,给了他滿意的答案。
应天棋到现在才算是轉过弯儿来。
但无所谓了,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总归是好的结局,今日之后,他应当可以放心大胆地信任方南巳了。
这局双赢。
应天棋没再纠结这事儿,他只回头看了眼妙音阁的方向,多问一句:
“紫芸真的没事儿嗎?我听出连昭说你往妙音阁丢了只帶血的玉镯,那镯子是紫芸她母亲的遗物,要是弄坏了,她是要和你拼命的。”
听见这话,方南巳垂眸瞥了他一眼,之后意味不明地輕嗤一声:
“臣给陛下的红玉也是亡母遗物,陛下托旁人轉交,就不怕中间出点什么差错,臣也要跟陛下拼命?”
说一句怼一句,这熟悉的感觉。
真是……
有必要这么记仇嗎!
“这能一样吗?我那本来就是跟你借的,只是忘还了而已。何朗生本来就是你的人,托他转交,自然出不了什么问題,何必計较?”
“……”
方南巳却没有应这话,只默默望着他。
片刻,才收回视线,语气平淡道出一句:
“我的东西,不会外借。”
方南巳的声音不大,又被夜风帶走一些,应天棋没能听清。
他看向方南巳:
“什么?”
方南巳却没再重复。
只在略一停頓后,续上了他上一个问題:
“血是鸡血,人在凌松居厢房。臣不苛待人质,至少一日三餐的份例是足的,饿不死,渴不着,也不挨打,反倒苏言送饭时挨了一簪,至今伤口还未结痂。陛下大可以放心。”
“。”这话说的。
应天棋很难不想起自己当阶下囚的那几日。
惨淡的青菜豆腐和泛着那么点酸味的隔夜米饭好像就在眼前,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应天棋含泪道:
“……那就好。”
既然紫芸的事情是方南巳所为,方南巳也说了紫芸稍后便会完好无损地被送回妙音阁,那应天棋就没必要多跑这一趟了。
但出都出来了,现在结束技能相当于浪费五天冷却期,正好现在他和方南巳矛盾解决再次达成共识,不如就趁这一晚跟方南巳叙叙旧,当然,主要是互换一下这段时间新得的信息。
陈实秋和鄭秉烛二人的私情事关紧要,应天棋得向方南巳知会一声,毕竟他们刚才约定过要坦诚相待,绝不隐瞒。
话自然是不能在外头说的,于是应天棋默默跟在方南巳身后,他没吭声,方南巳也没问,二人就那么沉默地行在夜晚的京城,散步似的到了凌松居正门。
等方南巳推开府门,正抬步欲迈过门槛,才像是发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陛下还在,进来喝杯茶?”
应天棋心说你装什么装。
但还是笑眯眯地答了一句:
“却之不恭,不负大将军美意。”
掰着指头算一算,这好像还是应天棋进游戏以来,第一次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进凌松居。
也是第一次喝方南巳亲手泡的待客茶。
方南巳看着孤冷殺伐,阴森森像一条盘踞在洞穴里的毒蛇,但其实沾上茶道之后,有那么几个瞬间还真有点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