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陛下。”
说着,还作势往应天棋身后看了一眼:
“陛下的友人何在?还需陛下亲自来送,想来也是位金贵人物。”
“……”
卧槽。
被尘封的記忆缓缓打开,应天棋后知后觉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难怪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好像少了点什么……听了点墙角,跑了场酷,看了场打戏,怎么还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他没易容!!!
“他……”
应天棋真是硬着头皮在编:
“他有事儿不来了。”
“嗯。”
“所以我亲自来顶上。”
“哦——”
方南巳稍稍拉长声调,表示自己明白了,而后话锋一转:
“那宫里怎么辦?”
“哎呀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宫里怎么样自然有宫里的人操心着,你少问,对了你刚留手没啊?要是‘唰唰’几刀都被你砍死了那我可没人能问话了……”
应天棋作势要往那边走,他是真的迫切地想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方南巳却一把拦住他:
“都还有气,陛下要问什么?”
虽然方南巳声音不大,但他这一口一个“陛下”还是听得应天棋心里直突突。
他拽了一把方南巳的袖子:
“你……在外面就别叫陛下了!”
“那陛下想被唤作什么?”方南巳微微歪着头瞧着应天棋的表情。
“什么公子少爷兄弟伙計嘿哎喂……直接用‘你’代称也行啊……哎呀隨你,这不是重点。”
应天棋瞅了一圈,见周围没什么人,就又凑近几步,抬手遮掩一下,悄悄同方南巳说:
“我无意中听见了,这些人是为他们‘主子’辦事,私自联络朝苏可汗,说什么条件什么交易的,还说要把皇帝从龙椅上踹下去……都已经开始畅想加官进爵后的美好未来了!”
方南巳轻轻扬了下眉梢,似是有些意外:
“陛下还听见什么?”
“没什么了……就这些,所以才要问。”应天棋说完,又随手拍了一把方南巳:
“不是说好不叫陛下了吗?!”
方南巳没在意,只点点头:
“所以,他们要灭口。”
“是啊。”
应天棋应道,之后却听方南巳像是低低地笑了一声。
应天棋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没。”
方南巳瞥了应天棋一眼,眸底还藏着未散尽的笑意:
“你真是,无论在哪都能惹上点祸事。”
“……”
这话说的……
好吧应天棋承认自己无法反驳。
那他能有什么辦法?!
应天棋狠狠瞪了方南巳一眼。
看在他刚刚救了自己的份上,暂不与他計较。
倒地的那几个男人被苏言和其他几人捆起来拖了出去,留了一地歪倒的桌椅和凌乱的血迹。
驛站老板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知道这群人惹不起,便也什么都没说,只默默指挥店里的伙计收拾残局。
苏言给老板留了一锭银子作为赔偿,其他桌的客人见冲突止歇,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该干什么干什么,仿佛方才的大场面压根没有发生过。
应天棋也随方南巳一起离开了黃山驿站。
方南巳给应天棋准備了一匹蛮俊俏的白马,他骑着小马跟在队伍后面溜溜达达,一路听苏言大致说着,也弄清了眼下的情况。
方南巳此次前来河東一共带了七十人,跟朝廷报备的名册上记的都是普通底层官吏,但实际都已经被方南巳暗中替换成了心腹精锐。等到了黃山崖,一队人马兵分两路,三十人继续往河東去,黄山崖中自会有提前预备的另一队人接应,补全其余四十人的空缺继续前往河东,而脱身的四十人则会同方南巳一道走陆路至江南。
这出金蝉脱壳倒是可行,应天棋便也没太担心,只一门心思想着那七名汉子的事儿。
方南巳带着他们进了黄山崖,一帮人寻了个偏僻平坦的位置扎营帐,另一帮人将那七个汉子排一排捆着手吊了起来,一人赐一盆冷水,挨个给他们泼清醒。
应天棋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借着四周火把瞧向那个领头的粗犷汉子:
“你们身上有伤,又在这吊着,想必是挺难受,那我也不多说废话浪费大家时间。你们为谁做事,口中的主子是谁,与朝苏可汗密谋何事,具体计划是什么,统统招来。说了就饶你们一命,不说就丢进山里喂狼。”
“……呸!”
那汉子攒够身上全部力气朝应天棋啐了一口:
“听人墙角的腌臜玩意,今日栽在你手里,算我们哥几个时运不济,要杀要剐随你!想要我们行那叛主苟活的不仁不义之事,不可能!”
“弟兄几个倒是忠义。”
应天棋就知道这事不可能轻易被自己办妥了,但之前逃命时被这群人拿酒盏砸的那一下还在痛呢,再看眼前这一排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难啃的硬骨头,他也懒得好声好气去想办法攻心撬话,索性直说了:
“我是个好说话的,你们现在对着我,还有机会无痛解放自己,我还能好心给你们治伤、花钱想办法安置你们,让你们好好过完下半辈子,若是现在不识相,一会儿换了我身边这位活阎王,可就要遭老罪咯,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一旁方姓活阎王闻言,朝他投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应天棋其实感受到了,但没跟他对视,就假装看不到。
“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放马过来!老子混迹江湖十多年,真以为老子怕你这毛头小子不成?!”
大概是有了必死的决心,那汉子竟嘶哑着嗓子大笑出了声:
“你指望我今日将主子供出去、让你去给那狗皇帝通风报信斩草除根吗?做梦去吧!你们这群助纣为虐的贱种,就等着大厦倾颓的那天吧!老子日后不论在天上地下,就等着这一天,我就看着你们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的确忠义。
应天棋没招了。
他私心其实挺敬佩这种忠诚,如果不是事情威胁到了自己,他说不定真会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
但可惜有些忠心只要摆出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仇怨,应天棋还保留着一份仁心,但不至于蠢到给自己埋雷。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抬眸朝瞧了一眼方南巳。
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方南巳与他对视一瞬,懂了他的意思,主动接过话头,淡淡开口道:
“来人,衣服扒了,拿马鞭和浓盐水来。”
“……”
单听这几句话,应天棋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方南巳手底下的人都很利索,很快就将他要的东西呈了上来。
他握住马鞭扬手一挥,鞭子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对此,方南巳应当还算满意,因为他很快便持着鞭子蘸进了盐水里。
又有几人拿着刀上前去打算扒衣服,但在动手前,方南巳先叫了停,而后回头瞥向应天棋,将他上下打量一眼:
“你还坐这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