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无一例外,全死在了火把守卫的刀下。
事情发生得毫无征兆,大堂内寂静片刻,接着只听得此起彼伏的尖叫哭喊声。
应天棋也懵了,只是那三人离他甚远,他什么也没看见,只能从声音和其他人的反应中去猜那边发生了何事。
看不见就少很多冲击,没太大冲击就不会崩心态,不崩心态就尚能保持清醒。
应天棋空咽一口,如此告诉自己。
客栈内一时鬼哭狼嚎声不绝,直到凌溯再次开口:
“再多出一声,杀。”
仿佛一键静音开启,求生欲盖过了众人对死亡的悲伤与恐惧。
眼见着场面静下来,凌溯才仿佛满意。
他抬手揉揉太阳穴,终于道出了今夜来此的目的:
“我也不想跟各位闹得如此难看,人生在世,都不容易,只是东家的命令,我也不得不从。若想活命,还望大家好好听听我接下来的话,尽量配合,各位不为难我,我自然也不会为难各位。”
顿了顿,凌溯又道:
“我的东家要我找个人。我出现在此,就是因为得了个消息,说那人今日进了这虞城。但虞城里的人真多啊,我的探子寻了大半日,半个时辰前,才勉勉强强将范围划在这虞家客栈里。
“如今,客栈里的人都在这了,但只有一个是我要找的人。听说,他很擅长伪装,我没有把握,也没工夫从六十八人里揪他出来,所以,还得劳烦各位帮帮忙。
“我的时间不多,留给你们的时间就更少,后日天亮前,我要你们交出我要的人。若是交不出人或者交错人,那很抱歉,我只能秉着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送各位一同下黄泉。各位,可有疑问?”
凌溯没把话说清,众人心底各有疑问。
但因着前面那句“多出一声就杀”的话,没人敢开口回应。
除了某位虎到家的小公子。
应天棋真是拉他都拉不住,就那么眼睁睁地瞧着虞梦华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扯着嗓子质问一句:
“你就把我们困在这说要找人,又不说要找什么人,你故意的吧,吓唬谁呢你?!”
凌溯的目光冷冷扫来。
停顿片刻后,他并未计较虞梦华的失礼,只挪开视线,点点手指,道:
“东家也只给了我两句诗,听好了。
“九天玄凤落梧桐,忽遇东来云墨浓。金鳞本欲沉渊底,骤雨惊涛锁真容。
“我要找的,便是那条从京城游出潜入渊底的……”
凌溯微微眯起眼睛,眸底晦暗不明,缓声道出最后二字:
“……金、龙。”
第99章 六周目
此情此景从淩溯嘴里听见此诗, 应天棋几乎瞬间从脚心凉到了头顶。
什么意思?
什么叫来找从京城跑出来的金龙?
听见这个形容,再結合任务详情中那句“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应天棋很难不对号入座。
听起来, 像是陳实秋意识到了皇宫中的“应弈”是个替身,所以想出这么一招故意引蛇出洞, 想把他这逃離掌控的傀儡芯子截杀在宫外。
但不可能。
虽然系统喜欢跟他玩文字游戏耍心眼子,但“嘻嘻嘻”的技能详情对傀儡的描述里明确有一句“留在皇宫且不令任何人起疑”, 那游戏NPC就绝无可能怀疑皇宫里那位的真假。
再说, 按照古代人的思维, 也不大可能发散到什么“真假皇帝”、“灵魂肉身”、“移形换影”、“金蝉脱壳”的层面。
淩溯剛这一番话说得模糊不清, 实际并没有指明“金龙”指代的是什么人,只是应天棋是此诗作者,他写的时候就拿金龙来暗指自己,因此现在再次听到便先入为主覺得淩溯是冲自己来的。
但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要说陳郑二人拿到这诗后多出些自己的理解和感悟, 覺得诗中“金龙”另有其人,那也说不定。
应天棋无意识地蜷起手指攥住了自己的衣料。
按现有的条件看,眼下这局面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有很亲近的人背叛了自己,把自己老底全丢给了陈实秋, 而陈实秋也信了这些远远超出认知的事。
要么他真的只是个时运不济被牵扯进这祸事里的无辜可怜人,凌溯此番前来, 要找的另有其人。
无论从感情上还是从理智上判断, 应天棋都覺得, 第二种的可能性要稍微大些。
正在应天棋思索时,那边的凌溯抬起手,懒懒打了个手势。
而后,围住大堂的那十几人开始撤離, 看样子,在最后期限到来前,凌溯并不打算过多干涉客棧里的事。
“祝你们好运。”
凌溯最后只留了这么一句话,便起身离开了客棧。
在他迈过门槛后,客棧大门“啪”一声摔合。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片刻才听人群中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坏人离开,客棧内的氛围显然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应天棋开始听见一些低声讨论:
“那是一群什么人?”
“誰知道呢,总归不是咱能惹得起的人。”
……
“六郎,你醒醒啊六郎,呜……”
“管他是什么人,草菅人命,难不成就没人管管吗?!”
……
“他们要找的人到底是誰?不如快快自己站出来,别牵连了我们这些不相干的可怜人。”
“就是,昨天那几个打架的呢?揍个臭鱼烂虾瞧着一个个那么厉害,还以为是什么盖世大侠,結果遇见真恶人就歇了气,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你他娘的说誰是臭鱼烂虾?!”醉漢就在应天棋身边不远处坐着,突然出了这么一声,还把应天棋吓了一跳。
“誰答应就说谁呗……”那人气势立马弱了下来,但嘴上还是不饶人。
“你懂个屁。”醉漢狠狠啐了一口:
“老子昨夜吃的酒食有问题,他娘的遭了龟孙子暗算,一觉起来身上一点劲儿也没有,被人下了藥了!否则就那几个鼻孔朝天的细长杆子……哼!”
“谁信啊,现在的事儿谁能料到,谁会提前往你饭菜里下藥?怕不是你死要面子寻的借口吧。”
醉漢被质疑,一蹦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正想跟那人好好理论一番,开口前却听见另一声音道:
“是真的。”
关注这场对话的人立刻朝声音主人望去,应天棋亦向那边挪去视线。
说话的人是姚柏。
姚柏轻咳一声,道:
“身体有异样的不仅他,还有我和我那几位兄弟。不知他们是何时下的手,只知道对方用的应当是软筋散一类的藥品,暂无可解之法,只能等药力慢慢过去。”
见识过昨夜那场冲突的人都知道,醉汉是挑事的无赖,姚柏是行侠仗义的侠士,姚柏说话,自然要比那醉汉能令人信服得多。
因此这句话之后,没人再同醉汉抬杠了,只是这边静下来,另一个方向又有人冷哼一声:
“你俩又不是一桌上的,可没几个人有本事把药下在相隔那么远的两桌。我看这虞家客栈跟外头那群人也是一伙儿的,都是剛那羅刹的帮凶!”
“你放屁!”这话虞梦华可不爱听:
“客栈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这不是砸自己招牌吗?!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说这客栈,干你屁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