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被掀起,应天棋一脸受惊后的茫然,长发凌乱地散在脸颊和肩头:
“你干嘛??很吓人的好吗???”
“你去主屋住。”
方南巳言简意赅。
“我,我住这就行了。”应天棋声音低了下去,边用手指扣着被子的线脚。
“我住这。”
“这你也要和我抢?”
“这屋漏风,被薄,夜里很凉。”
应天棋下意识就想问“那你也会凉啊”,还想像以前那样说句“一起住主屋好了”,但话在嘴里打了个滚,他又默默咽了回去。
不好不好。
这人刚还想亲他呢,哪还能睡一起?!
太可怕了。
这一晚上太可怕了。
原本以为是自己单恋NPC,结果NPC突然变成活人还疑似跟他表白低头想亲他问他要个说法!
这一点征兆都没有啊!不应该啊!!
太快了吧?怎么跟龙卷风一样啊!!!
应天棋觉得自己真的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好的。”
于是他默默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鞋子,离开前,先把自己搭在旁边的大氅丢给方南巳:
“你,咳,你冷了就多盖件这。”
“好。”
方南巳拎着柔软的狐毛大氅,见应天棋要走,故意在他出门时多问一句:
“你懂我的意思了吗,应冬至?”
“……”
果然,那人又被门槛绊了一下。
“我,什么,懂……懂个屁……你……”
应天棋真想收回方南巳对“冬至”一名的使用权。
他的语言系统再次紊乱。
气急败坏,但其实连一眼都不敢多看,只能落荒而逃崩溃呐喊:
“懂懂懂谁能不懂你问什么问啊啊啊啊啊……!!!”
第163章 八周目
如果可以, 应天棋真的很想从现在开始挖洞然后挖穿地心逃亡到地球另一边,快的话等过去了还能赶上实地考察见证十字军东征。
怎么办啊哈哈啊哈真是超级有诱惑力的条件呢不如即刻出发吧!
应天棋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疯了。
所以方南巳喜欢他是吧?
刚那个算表白是吧?
那么方南巳之前说喜欢的那个啥也不知道的人真的是自己对吧?
虽然隐隐约约有过猜测,但现在想法被当事人亲自证实, 还是让应天棋有些抓狂。
短短一个晚上,应天棋经历得实在是太多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方南巳要跟他谈恋爱?
怎么办啊啊啊到底是要自己去当将军夫人还是让方南巳移居坤宁宫当皇后啊?!!
别开玩笑了好吗!!!
应天棋在床上扭得像一条蠕虫,直到身体拧巴到某个诡异的角度,他突然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硌得慌。
他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 扒扒自己领口,从里面拎出一条蛇缠红玉的挂坠。
这玩意是方南巳给他的。
等等, 那事情就突然变得有点可怕了。
应天棋握着那块玉石,思路突然踩到了一个从未预设过的可能性。
他当时情况特殊,急需拿一个好人身份,所以要问方南巳讨一个能够证明身份并迅速获取信任的物件用来向方南辰展示。
现在看看这挂坠, 再想想方南辰第一次见到他和它同框出现时的反应……
应天棋真觉得有点恐怖了。
这不会是什么家里专门留给儿媳妇或者女婿的传家之物吧?
不是吧, 方南巳从那么早就开始……
但应天棋觉得不至于。
他还挺好奇的,迫切地想求个答案,但他实在不敢面对方南巳, 所以想想还是算了。
应天棋叹了口气。
他把红玉攥在掌心捂了一会儿,等到它变得跟自己一样温暖,才重新把它放进领口里。
晚上的确挺冷的, 但主屋的床铺得很软,被子也很厚实,躲进去连头发丝儿都是暖的。
应天棋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总之,他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等一觉睡醒已经快中午了,应天棋现在在宫外面野着,不必早朝, 也不会有人一大早薅他起床,自在得很。就是这一晚上做太多梦了,睡得不大踏实,醒来之后还是有点疲惫,提不起精神。
可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能昏沉着。
应天棋坐在床上放空片刻,抬手拍拍自己的脑袋。
睡觉总是会让人淡忘很多事情,比如昨晚强烈到让应天棋恨不得挖地道逃跑的尴尬。
院子里没别人,方南巳好像不在,厨房里有烧好的热水,屋外的晾衣架上还挂着一套新衣裳。
应天棋自己拎着小木桶打了水洗漱完,换好衣服,也没什么事儿可做,便在院子里做做体操跑跑圈,权当替应弈锻炼身体。
等他打完一套并不标准的军体拳,打算坐下歇会儿再打套八段锦时,院门被人敲响。
于是好不容易被忘记的尴尬重新找了回来。
晚上可以用睡觉来逃避,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天亮了,有些事该面对还是得面对。
应天棋磨磨蹭蹭地走向小院门,然后艰难地打开门闩,心虚地看向门缝外。
不过门外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他看见的是方南辰的脸。
心里冒出来的情绪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应天棋只知道自己当即松了一大口气。
“辰姐!”他这声唤得太热情,还让方南辰愣了一下。
她上下打量应天棋一眼:
“做什么呢,敲半天才开,你不会才睡醒吧?”
“是……昨儿睡得有点晚。”
应天棋不想在方南辰那里留下个贪睡懒汉的标签,所以多解释了一句。
然后他发现方南辰的的表情在某一秒似乎变得有些古怪,这令他的大脑皮层变得光滑了一瞬。
但他来不及反思,因为很快,他看她朝自己晃了晃手里的食盒:
“给你送点吃食,一会儿吃完了跟我走,我带你去南边那个院子找人。”
方南巳在京里京外置办了很多院落,但从来不住,因为这些房产的用处是临时安顿一些见不得光的人,比如之前查妙音阁疑案时捉回来的张葵,再比如这次从郑秉烛和陈实秋手里抢回来的忠国公府旧奴。
应天棋点点头,犹豫一下,还是没忍住问:
“方南巳呢,他去哪了?”
“进城了,说你打算找人传信把郑秉烛引过来。但这事难保郑秉烛会留心眼子多带人,他自己过去盯着点,心里有了数,到时候应付起来也容易。”方南辰答。
听见这话,应天棋深吸了一口气。
方南巳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连他下一步计划要做什么都知道!自己好像没跟他聊过这事儿吧,这就已经忙着替他兜底去了……不过他和方南巳已经有了这么长时间的革命友谊,方南巳早就熟悉了他的作风,了解他也不奇怪,再说好像这本身也不难猜到……
不是,方南巳方南巳,怎么满脑子都是方南巳!含量也有点太高了吧!!
应天棋强迫自己住脑。
今天天气还可以,毕竟入春回暖,如果碰上个明媚晴天,阳光照在身上便叫人觉得暖融融的。
院子里有张石桌,应天棋擦干净桌面和椅子,接过方南辰递来的食盒,打开瞧了一眼,里面躺着的竟是一份花雕醉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