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从咱这儿过的商人老爷都知道,黄山崖的山匪根本就不像外面传得那么吓人。行人散户过路随便,商隊要想过路也行,准备点买路财孝敬孝敬人家就行了。要的数对您们这些商人老爷来说,也不多,就几十两银子,要是给多点把人哄高兴了,人还派人一路护你们出黄山崖呢!要知道这山里常有野兽出没,有他们在,就都不必担心了!如果您实在担心,也可以改道,不过这路可就要绕遠了,估计得多一个多月,这绕路多出来的粮水人工钱也不少了,还是得看客官您的取舍。”
“哦,这样啊……”
应天棋点点头,又从钱袋里摸出一片小金叶子:
“你们驿站有馬吧?给我来匹好的,剩下的钱都给你,不用找了。”
小二看着那枚闪闪发光的金叶子,嘴巴張得能塞下一颗灯泡。
应天棋从驿站后园牵了匹一看就很能跑的枣红馬,没再浪费时间,驾馬就朝黄山崖去。
“嘻嘻嘻”倒是没有使用时间限制,传送出来之后想在外面待到天荒地老都可以,但应天棋趕时间。
算算日子,郑秉烛派到黄山崖的那队人这两日就该到了,他得赶在那些人之前找到沉龙寨的人,把他们的底细摸摸清楚。
所以应天棋打算摸黑赶到黄山崖。山里有野兽,晚上不安全,便打算在外面熬一夜,等明日天一亮就进山去。
可若按驿站店小二所说,沉龙寨的山匪不管行人散户,应天棋一个人进山,那些人未必能露面。
如果山匪不露面,那应天棋就只能自己去找。
临时蹦出来的计划还远远不够周全,好在应天棋怀里揣了一张从店家那里买来的地图,虽然没问到沉龙寨的大致方位,但按照地形推测一番,多少能将范围缩得小一些。
应天棋心里想着这事儿,感觉差不多快要到黄山崖入口了,远远地,却瞧见前方树林掩映间透出一片闪烁的光。
像是篝火,隐隐约约还瞧见几座帐篷。
……有人?
应天棋眯起眼睛远远眺望着,再靠近一些,瞧见边上的车马货物,才确定那是一队商队,似乎也是打算在黄山崖外休整一晚,明日进山。
一个念头闪着光在应天棋脑子里打了个转,迅速将手边几个计划掂掂对比一番后,应天棋立刻下马,把马儿就近拴在树上,还扔了自己的钱袋。
在走过去前,他想了想,弯腰从树坑里挖了点泥巴,往衣服上脸上胡乱抹了一通,又躺地上打了几个滚。
之后,他爬起身,没遮没掩,大大方方地朝人群走过去。
那边很快有人发现了他,举着火把往他这边张望着,抬步走了过来。
“……这位兄弟?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狼狈?”
上前的是两个男人,一个年轻些,瞧着很精神利落,另一个要年长些,胡子拉碴,弓着背,面相有些阴鸷。
先开口问应天棋话的是那个年轻男子,他上下打量应天棋一通,瞧他一身狼狈样,才有此一问。
应天棋的衣服脏了,脸也脏了,头发乱糟糟,走路还刻意打了些跛。
等那二人走近,应天棋又“啪”一下跌到了地上,没让那两人有机会扶他,张口就是哭腔:
“这位大哥,能遇见你们真是太好了!这破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差点就以为我这条命要交代在这了——”
应天棋张嘴就哭,还哭得真情实感,把两人吓了一跳。
年轻男人赶忙上前扶起他:
“怎么了这是?小兄弟,你别哭,你是一个人吗?”
“嗯……我一个人。河东前段时间不是闹了旱灾,我本是要去河东瞧亲戚的,可是过了黄山驿站之后,我好好走在路上,突然从哪冲出来一伙儿强盗,他们抢了我的马,夺了我的包袱细软,说,说要把我丢在山里喂野狼!!”
应天棋演过了头,感情太到位,以至于哭得抽抽噎噎无法控制:
“我,我太怕了,天这么黑,什么也看不见,摸不清方向,原本想回黄山驿站,但走了好久也没瞧见人影儿,好不容易看见你们的火星光点!大哥,我这是到驿站附近了吗?”
应弈今年也就十八岁,长得又显小,看起来也就是个十六七。
模样还生得单纯无害,一半天资一半演技,一哭就显得委屈得快要了命。
眼前的年轻男人倒是个热心肠,见应天棋哭得伤心,忙帮他拍拍背顺顺气:
“你走错方向了,这儿都已经到黄山崖了。幸好幸好,你遇见了我们,不然你这样闷着头走进山里,可就真要去喂野狼了。”
“啊?”应天棋做惊讶状,十分后怕:
“……天爷啊,那我可真是撞了大运了!我叫田七,是打松阳来的,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哦,我叫宋立,我们是江南人。也是听说河东旱灾严重,所以想着尽己所能,送些东西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宋立简单说说自己的情况,一把扶住应天棋的手臂:
“你遇了强盗,没受伤吧?这边危险,你一个人走了那么久,怕是又累又饿了。不嫌弃的话,你先跟我们凑合一夜,正好吃些东西,休息休息?”
应天棋看起来感动得又要哭了:
“没有没有,那伙强盗只抢了我的东西,我没反抗,他们便也没稀罕杀我……宋大哥,你这是救了我一命。来日,我必当结草衔环已报今日之恩!”
“嗐,人在路上,多有难处,既然遇见,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了,咱们不说这些。”
宋立冲他笑笑:
“不过你来得确实也巧,我们煮了一锅汤,这才刚出锅,闻着香味没?咱过去,一起热腾腾地吃上点。”
“好。”应天棋目的达成,抬手抹干净眼泪,这便同宋立一起往大部队那边走去。
但才刚抬步,应天棋忽地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至近,听起来马匹似乎还不少。
他下意识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真瞧见夜色中驰过一串黑影。
应天棋微微一愣,宋立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顺着他目光望过去,也似有些意外:
“听说想去河东,只有黄山崖这一条路。但此路凶险,不仅有野兽,还有山匪。这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敢进山呢?”
第57章 五周目
那群人来得急去得也急, 很快便连着匆匆馬蹄声一起消失在了夜色里。
应天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事情到这一步,他再着急也没有办法, 只能顾着眼下,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
他扯扯唇角, 接了宋立的话:
“纵馬而过的江湖侠客……想来是不怕野兽的。”
宋立点点头,没多在意:“说的也是。”
应天棋随着宋立和方才一直没吭声的老伯一同回了隊伍里。
近了应天棋才发现, 他们这支隊伍规模还不小, 单是货物就拉了六七车, 应天棋大概扫了一眼, 看车上堆着的布袋像是粮食:
“宋大哥,你们这是要往河東送粮草啊?可真是大义,我实在佩服。”
“嗐,我老家就是河東的,虽说爺爺那辈去了江南经商, 我们后辈也在江南定居,但长辈总说做人不能忘本,如今家乡有难,我们这些从河東走出去有了出息的后人总不能坐視不理。天灾无法阻拦, 我们人也只能尽己所能尽点微薄之力罢了。”
宋立带着应天棋到就近的篝火旁坐下,邊同他解释道。
“哎, 这儿啥时候多了个人啊, 我怎么没见过?”正说着, 一个身強力壮的汉子路过,瞧见应天棋,便多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