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又来了。
云真不好意思和温婉一起,哪怕是变成鸟的时候。
北方的风很大,他不可能一直站在温婉肩上,只能往人怀里钻。可他虽然是鸟,芯子里还是个男人啊!往师姐怀里钻,太流氓了,会被雷劈的。
如果是变成人的时候就更不行了。温婉的马是匹母马,体型比较小,他们两个大活人坐一起就是在虐马,那马看他们的眼神都充满了幽怨。
于是,在一顿极其复杂的排列组合和激烈的争吵后,温婉勉强同意云真和江止一匹马。
出城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阳光很好,照得人懒洋洋的。
云真还没有变鸟,他坐在江止背后,看着街景,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就在昨天,他还在陆家的丹房里,差点被炼成丹药。现在他活着,还能坐在马上,晒着太阳,闻着街边包子铺飘来的香味。
“二师兄。”他忽然说。
“嗯?”
“我饿了。”
“刚吃过。”江止提醒他。
“那是两个时辰前的事了。”云真理直气壮,“对于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大侠来说,两个时辰就像两年一样漫长,我现在又饿了,要不然我们去买点吃的?”
江止最终还是拉住了缰绳,停在一家包子铺门口。
“买多少?”
“十个!”云真豪气万丈,“不,二十个!”
“……你吃得完?”
“还有师父他们嘛,反正都要吃的,早买晚买都一样。”
江止下马,走进包子铺。云真坐在马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美滋滋地想:现在是不是他说什么二师兄都会同意?
江止很快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纸包,里面装着热腾腾的包子,香气扑鼻。
“坐好。”
云真美滋滋地接过来,拿起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肉包,刚咬了一口,还没来得及感叹馅料的鲜美,身下的马突然猛地窜了出去!
“唔!咳咳咳!”
云真差点被包子噎死,狠狠撞在江止的背上。
“你干嘛突然骑这么快!”云真一边艰难地咽下嘴里的包子,一边迎着灌进嘴里的狂风大喊,“我们要去投胎吗?”
两侧的景物飞速倒退,江止的声音在风中依旧冷静平稳。
“城墙上贴了通缉令。”江止目视前方,鞭子一挥,速度又快了几分。
“通缉令?”云真满不在乎,“不是天天都有通缉令,采花贼还是江洋大盗?你跑什么?”
江止平静地说:“上面画的是我们。”
“啪嗒。”云真手一松,包子掉在了地上。
难怪刚才路边的几个人一直看着他们,他赶紧把剩下的包子塞进怀里,生怕再掉一个。
后面为了赶路,云真不情不愿地变成了鸟。
北方的风很大,吹得羽毛都竖起来了,他赶紧往江止的领口里钻,那里暖和。
云真趴在那里,随着马蹄的颠簸,昏昏欲睡。忽然,他想起了之前在破庙的时候,差一点就碰到一起了。
像有一根羽毛,在轻轻挠着他的心,痒痒的。
如果师姐晚进来一会……
他下意识地用鸟喙蹭了蹭江止的锁骨,那里的皮肤很烫。
江止低头看了他一眼。
云真心虚地缩回脖子,把头埋进翅膀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云真。”
“啾?”云真紧张地应了一声,心跳瞬间加速。
是要表白吗?还是要继续那个吻?
可他现在是只鸟,而且大家都在啊!师姐还在后面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呢。
云真既期待又紧张,两只小爪子紧紧抓着江止的里衣。
“到了江南,”江止低声说,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云真竖起耳朵,屏住了呼吸。
“赔你。”
云真一愣,脑子没转过弯来。
他心想: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了?是不是趁他当鸟的时候偷偷看了大师兄的秘籍?天哪,难道二师兄其实是个闷骚?平时装得一本正经,其实心里……
他的脸还没来得及红透,就听江止继续说:
“鱼。”
“啾?”
“烤焦了。”江止一脸认真,语气严肃,“欠你一条鱼,到了江南,赔你。”
云真:“……”
此时此刻,只有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凄凄惨惨戚戚。
他就不该对这个不解风情的木头有什么多余的期待!这人脑子里除了剑还有别的吗!
云真愤愤地啄了一下江止的胸口。
赔你个大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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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懒得拆开了就两章一起发,明天不更哦,后天再更~
第20章 行侠仗义
三个人, 三匹马,外加一只鸟和一只狐狸,在天色彻底黑透之前, 晃晃悠悠地混进了一个叫三河村的地方。
村口的牌坊已经塌了一半, 大概是年久失修,中间那个“河”字掉了下来, 摔在地上成了两截, 导致这村子现在叫“三村”。
少了一个字, 村子似乎也少了几分生气,村里的房子大多破败不堪, 墙上的土坯都裂开了。
最奇怪的是, 这么大的村子, 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啾啾啾!”
这地方怎么这么破?
云真缩在江止的领口里, 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用那短得可怜的翅膀指指点点。
师父眯着眼打量四周:“不应该啊, 此地离洛阳不远, 怎么这么荒凉?路上连条狗都没有。”
“也许是被吃了吧。”萧逢之懒洋洋地趴在师父肩上,那条大尾巴一甩一甩的,扫得师父鼻子发痒,“盛世的狗看门, 乱世的狗上桌,你们人不就是这样?今天还是宠物,明天就是食物,灵活得很。”
温婉觉得有些不对劲,“该不会是闹瘟疫了吧?”
“不像。”师父摇头,“闹瘟疫的话,应该有股腐臭味。”
“啾。”云真叫了一声。
他怀疑这是鬼村。话本里都这么写, 月黑风高,全村消失,然后从井里爬出来一个白衣女鬼。
“你见过我的头吗?”
想到这里,鸟头一凉,他赶紧把头也缩进去。
温婉皱眉:“要不我们绕道走吧,我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
话音刚落,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哭喊,夹杂着孩童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云真耳朵一竖:“啾!”
他们循声而去,越往里走,越觉得诡异。这个村子不是没有人,而是所有人都躲起来了,那些破败的窗户后面,有很多双眼睛在偷偷张望。
村子中央有个晒谷场,此刻围了一大圈人,人群里面站着七八个衙役打扮的人,手里拿着一把大刀,一脸横肉。
一个妇人死死抱着差役的大腿,哭得声嘶力竭:“官爷!行行好!我家娃儿才一岁啊!还没断奶啊!求求你们了!”
那差役一脸不耐烦,一脚将妇人踹开。
妇人摔在地上,却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继续哀求。
差役头子拿出一本名册,用手指沾了沾唾沫,翻了一页,拿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圈,那个圆圈画得很圆,显然平时没少画。
“别嚎了,国师说了,需要九十九个纯阳童子入宫,这是你家娃儿的福气!祖坟冒青烟的好事!你这刁妇,不识抬举!别人想送还没门路呢!”
人群里有个老人小声嗫嚅:“上次隔壁村的孩子进了宫,就再也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