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府的书房挂起了一幅极其精细的地图,上面是宇文霁如今管理下的各州各郡县,每个县城都被标记好了地形和地貌,官员们都在计算能把人塞到哪儿去,以及还有什么地方能平整土地,再建个村出来。
这次归附的二十万疾勒人,粗看分属十六个部族,有原图穆窃麾下,也有原图穆拜麾下。疾勒人大败之后,虽然拥立了先大单于的儿子图穆培弥为新任的大单于。但图穆培弥被流放了二十多年,刚被找回来,并不能服众。
图穆拜部和图穆窃部的仇怨,没因为两边首领的死亡而烟消云散,反而愈演愈烈了。
“没有图穆拜多嘴,也没有图穆窃庇护,你看我不宰了你!”
“图穆拜在的时候你见我就跟个耗子一样,图穆窃死了,你以为我就怕你了?”
然后,就打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趾:[无奈]来吧!不就是人吗!我个大!我吃得下!
第81章 兄弟打架
先前其与中原的大战, 妥妥的是一场被斩首的战败,其实各大部落的兵力损失不大。
可疾勒的第一、二、三号人物,全嘎了, 其余人等,根本难以服众。
如今的大单于图穆培弥,就是个被暂时扶持上位的傀儡, 大单于本部的人马他还玩不转, 更遑论所有疾勒部族?
图穆窃和图穆拜死了,可其两派人马之间的积怨可没有就此消亡,反而闹得越发激烈了。
他们内战当中的损失,早已经比和宇文霁的“外战”损失更大了。
还有他们那个愈演愈烈的活祭传统,开打前祭祀, 打完了无论输赢还得祭祀。疾勒的青壮人口在不足一年的短短时间内,大量流失。
疾勒人还没有发现, 其他杂胡的势力已经开始悄然兴起, 甚至一些小部族被其他杂胡侵吞——只是现阶段, 还没有和疾勒人发生大规模的冲突(可能要再等两年), 多数疾勒大贵族都还专注于争夺权势, 没意识危险来临, 中原当然也没有确切的消息。
率部来归的十六部首领, 都是一两万人的中等部族。这个数量, 指的是奴隶之外的全族人口, 这种规模的部落,已经拥有了固定的草场,除非大灾否则不会动,必定留一部分人看家,现在这部分人也都带出来了。这些人之前被图穆阿吉点骑, 最多也就点一两千。
这种不大不小的部落,是必定要归附于一个大势力的,这一般是根据部族固定草场的地理位置来依附,和首领的个人意志无关——大部落能有自己的个人意志,他们不可能。
他们其实无所谓谁是大单于,他们又接触不到,直接影响到他们生活的,是那个被依附的大部落。
可如今斗起来的,也正是这些大部落,
上一轮被点骑的男人们还没回来呢,新大佬又点骑了。先前已经送去一波当祭品的男女了,这又来要,奴隶不够了,要用他们自己的平民了。
一个部落,一两万族人看着多,但损失的可都是青壮男女,一次就几十,几个月没了几百人,很多部落都开始吃不消了。
于是有人想到宇文霁了,他们撤退(逃跑)的时候,就有人想过“为什么他不是我们疾勒的英雄呢?”现在又被提出来了。
“其实是汉人也没事儿啊,内附不就完了。咱们不也是汉人吗?秦人的后代。”
“那是你家,我们就是汉人,我们姓刘!”
疾勒人靠近遂州,早有各种小平王的传闻,那场大战之后,宇文霁更被传得神乎其神,说他一个人杀开二十万大军,砍走了图穆窃和图穆拜叔侄的脑袋,他杀人就如一个成年男人蹚过枯水溪流一样轻易。
一个威猛又勇敢,足够年轻(跟着他至少三十年不用担心了),且虽然残暴(故事里宇文大趾从三岁就开始吃人了),可又不算太残暴(跟疾勒大贵族相比)的领袖,他还是姓宇文的汉人王爷。
头领们一拍大腿,这简直梦中情“主”啊。
想到一块儿的部族还挺多,半路上还有碰见的,差点因为误会打起来,到后来就集结了这么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了,他们也害怕,这都跟去年打架的数量差不多了。要是让鲁林关误会了,那可就完蛋了。所以这些首领们非常识时务,早早地就派了使者去送消息,确定联系上后,直接就把自己的儿子们送过去了,以示诚意。
然后就老老实实待在关外,开始杀羊杀牛——他们待的地方,牧草不够,他们也知道,进了中原就不可能让他们游牧了。
因为缺少盐分,牛羊肉无法全部腌制,要烟熏烘干也没这么多柴草,以至于更多牛羊宰杀后扒了皮就直接堆在一旁。
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这么大规模的杂胡前来归附的情景了,尤其是听说他们杀牛杀羊,这毫无疑问是真心来归的,乐箭的很多下属都十分高兴。乐箭却不高兴,因为如今他们背靠的不再是一整个中原了,小平王能够一口气吞下二十万疾勒人吗?
他想到了,小平王很可能会把这个麻烦朝外推。
可这些疾勒人就是冲着小平王来的,去了其他地方必定不满,要是回头回草原也就罢了,要是进了中原,可必定不老实。且其他势力……也没几个似人的,二十万疾勒人,这是得造下多大的杀孽?
但乐箭还是想努力收拢他们,遂州还是能留下些人的,哪怕留下一千呢?也是少了一千人进中原造孽的。
乐箭一方面温和地对待首领们的儿子,另外一方面从府库里挤出粗盐,运出关外,不是白送,是用盐买牛羊肉。这是公平的善意,果然疾勒首领们大喜。
关内百姓也自发组织起来,去关外跟这些胡人做买卖——鲁林关的人也都习惯了,他们和杂胡打打和和,既是世代血仇,又是世代姻亲。
“大王,穆迩来告别了。”
侍卫来报的时候,宇文霁正蹲在猪圈里看猪。
养猪场建在了豆油场下游,豆油场的豆粕,一部分送去军马场和养牛场,另外一少部分就送到了这里,加一些野菜蒸一蒸就能喂给猪。宇文霁这么做,木茄还私下里问过他,是否太过铺张?
宇文霁一脑袋问号,木茄只能明说“粮食怎么能喂给这种只有脏肉的畜生呢?”
宇文霁当时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什么豆粕会让人腹胀气、消化不良,而且目前的生产环境,豆粕其实很容易产生各种霉菌,人吃了是要命的。
可是宇文霁都没能说,因为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得是“人吃”,至少豆粕像是人吃的食物。
“豆油本就能换来粮食。”宇文霁的无言,引来了吕墨襟的反驳,“若此时出售豆粕,百姓自然会去换购更便宜的豆粕,百姓多脾胃虚弱,不宜吃豆,何况豆粕?何况,豆粕除喂猪外,也喂养军马和牛羊,解决了一部分军需,缓解了百姓的赋税与徭役,季敛(木茄的字)说,孰轻孰重?”
本来百姓就以吃豆子为主了,豆粕是比豆子更便宜,但以平王治下的现况,不是宇文霁不卖豆粕,就要有人饿死了。
豆粕解决的最大问题,就是冬储饲料,原先冬储军马要喂小麦、秸秆,偶尔还要混以鸡蛋,都是百姓的赋税。可保持军马的战斗力,是必须的。
现在是豆粕、小麦、秸秆夹杂着喂,鸡蛋虽然也要,但已经降低了小麦的比例。省下来的小麦,就是人的口粮,百姓赋税的负担也能降低。
豆油,本来宇文霁以为会是一锤子买卖,其他势力很快就弄出来了。没想到现在依旧是丕州的出口拳头产品,也得感谢现在的大众风气了——商人背后也都是世家,他们比较认第一家,且不屑于做偷师的事,认为会坏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