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图穆巴多亲自前来是想说什么的,他现在都说不出来了,宇文霁抓他手臂的时候,他还有心抵抗一下,结果还没反应过来,就给提溜起来了,他正心惊,宇文霁按那两下,就让他面目抽搐了。
按的位置实在是过于恰到好处了,不伤也不疼,却又酸又麻,他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
这九岁?这真九岁?!虽说九岁也是半大小子了,但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
图穆巴多正惊疑未定,几名将领已一拥而上,把他架出去吃喝了。
图穆部若是真心归附,没必要说什么,到时候来了听话就行。若别有所图,也没必要多说,打呗。
图穆巴多看着面前的酒肉,眨了眨眼,老老实实据案大嚼了。看他安心吃喝的态度,丕州众将明白了,歹意八成是没有的。吃到了一半,他又被喝醉了的丕州军拉去看“好东西”,图穆巴多还以为是女人,可他看见的是宇文霁的铁骨朵。
图穆巴多活动了活动已经不再酸涩的胳膊,拔草一样,过去把这个铁骨朵从地上给拔起来了。双手紧紧拽着他,走了一小圈,再放回了原地。
然后他就看见宇文霁站在大帐门口,朝着他微笑,图穆巴多行礼:这个铁骨朵,是他们专测军中猛士用的吧?我必是他们军中的翘楚,早些时候,是我无法反抗又一时疏忽,下次可不会再让你这个孩子暗算了。
他想得挺好,就看宇文霁走过来,一抬手,轻轻松松抓起铁骨朵,进他的大帐去了。
图穆巴多:“……”
他的眼睛快速在宇文霁的帐篷和已经空了的兵器架两边逡巡:“那、那个……”是一样东西啊?怎么他拿着就跟拎着根芦柴棍似的?
“忘了告诉使者,那是我们大公子的兵刃,偶尔会在白日的时候放在外头,让兵丁们玩耍。”
“他真的九岁?!”图穆巴多终于把这声惊呼喊出来了。
次日一早,宇文霁率八千骑兵出发。剩下的两千与辎重辅兵留下看守营地。
哨探已经放出去了,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人回来禀报,临近午时,丕州军与图穆部终于靠近了。
宇文霁帅五千人前行,另有三千游弋在外,算作预备队——熊爹临走时教给宇文霁的,无论任何时候,打起来都要留预备队。
看见对方的旗号了,宇文霁这才将图穆巴多放出去。遂州刺史也派了人随同图穆部同来了,此时也过来与宇文霁通禀。
这场面有点像交换俘虏。宇文霁抓着缰绳的手都是汗,他紧张,却又忍不住走神。
遂州的将军在下面说着图穆部的情况,人口、马匹之类的,宇文霁半点没入脑,只觉得他有点吵闹。
图穆部那边动了,五名男子越众而出。年纪最大的五十上下,年纪最小的尚在稚龄。
“我过去。”宇文霁说了一声,一磕马腹,他的士卒们分开,让宇文霁一人独出。遂州将军愕然,这就让主帅就这么出去了?但看丕州的军兵都一脸漠然,不由有些怀疑这位大公子难以驾驭丕州的骄兵悍将,这些人对他的安危不以为意。
其实宇文霁不是冒险,两边都是经验丰富的军队,停下来后都保持在弓箭射程外(正常弓箭,宇文霁那玩意儿不算),宇文霁看了前排骑兵的弓,那弓破不了他的甲。至于后排的……在被同伴阻挡的情况下,仰射一个移动目标?
他没戴头盔和面甲,黑鬃稳稳地迈着步子,小辫子在他两颊摇摇摆摆,金饰碰到面颊时冰冰凉凉,宇文霁能听到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声。黑鬃停下了,铁骨朵砸在地面上,宇文霁看向对面,露出微笑——陌生的亲戚们,战争,还是和平?
图穆部的五个男人下了马。
“平王大公子,图穆部愿成为您的子民。”
宇文霁十分诡异地发现,对方的恭顺,竟让他有些失望?
我铁骨朵都搬出来了,你给我跪了?
这到底是这具身体的天性,还是他自己的呢?
但这个问题宇文霁很快就扔到了脑后,他继续保持微笑:“欢迎。”
可他不知道,下面跪着的图穆戴特注意到了他的失望,图穆戴特心中悚然,从此认定了宇文霁是个天性好杀之人。
宇文霁想到铁骨朵,又看了一眼自己这丑兵器,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按墨墨的话说,它还没开过光呢。
不行不行,不能想了,这越想越偏离正常人思维了。
宇文霁重新看向图穆部的五人,露出了更和善的笑容。
“嘭!”图穆戴特直接跪了,老三图穆巴多丝滑跟上,其他三人慢了一步但也跪了。图穆部原本骑在马上的部民见状,纷纷从马上下来,如海浪般跪在了地上。
后方的部众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他们一路追随三兄弟来此,已足够说明对三兄弟的忠诚。
图穆部和丕州的第一关算是过了,双方暂时扎营,商量接下来具体该怎么办。为表善意,丕州军这边送了些食物过去。
遂州将军松了一口气,他的差事大体都完结了。
图穆族要被分开安置,一部分散去做农民,精锐依旧留下,却也要拆分。当然,这是对丕州最好的打算,他们也等着对方讨价还价。正因为图穆部跪了,丕州这边才会把这个提出来,否则他们也怕触怒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
[托腮]大趾:哎哎哎?不用打架了?为什么有点子失望?
作者菌在这里剧透一些。弟弟和妹妹都没登基,但他们都是好的[可怜]未来大趾会有新的继承人选择方法[可怜][可怜]
第37章 一个屁墩换来的新外号
宇文霁杵着铁骨朵坐在最上首, 只在开始说了几句,便不再多言,吵架的事情交给叔叔伯伯们, 他只看着学习。这些叔伯们跟世家吵不过,但面对图穆部还是很能吵的。
图穆戴特来之前也搜集过了丕州军的消息,他很清楚, 丕州军待遇好的, 是平王的家奴军(骑兵)。他们过来,为民的自不用说,可为军的,是收归为郡县军,走的是朝廷的待遇。
图穆部也做了多种打算, 若能压服宇文大趾,坐拥丕州自然最好。其次, 与其平分丕州。再次, 暂时归顺于宇文大趾麾下, 然后缓缓图之。最次, 当然就是低头给人为奴为婢了。
最次不予考虑, 他们经过漫长的迁徙之路, 不是找罪受的。
前两种考虑得最多, 图穆三兄弟确实从祖辈那里了解过平王的事情, 知晓自家部落迎娶过一位正经的汉家公主, 对他们身上留着宇文宗室的血脉而自豪,可他们尊敬的是先祖武烈太子与历代皇帝,对平王家这个落魄的失败者,没什么敬畏。
反而正因为他是失败者,他们才想来与他亲近——图穆部确是怀着鸠占鹊巢之心而来。
宣旨让他们前往丕州的官员, 甚至不用塞好处,就直接告诉了他们平王如今已在岐阳养病,丕州的平王长子还未得册封,丕州刺史的官职也依旧在平王身上。
他们虽然是杂胡,但鹬蚌相争还是懂的,鹬只要够强壮,就能吃掉河蚌,再吃掉渔翁的眼。
可是到了遂州,他们又得到了新的消息。
遂州和丕州背靠背,双方互有臂助,遂州刺史乐箭更愿意见到一个稳定的知根知底的丕州,新来的杂胡却是贪婪躁动的狼群。
因为他把宇文霁好好夸赞了一番,从他出生时天上有彩虹,有兽吼,到他的麒麟趾,再到他两岁半就能生撕冒犯之人,以及最近的他以二十人破卯日将军千人,厮杀之后仍嫌不足,仰天嘶吼,一声震下来了五百多只白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