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骁立时捂住了闻析的双耳,说的是西戎语:“说过多少遍,进王后的帐子,必须轻声轻语,若再敢犯,便打断你的腿。”
将士吓得立马压低了声音:“大汗,我军遭到了敌袭,前线的勇士们快撑不住了。”
地盘本便是争来抢去,虽然之前是耶律骁这边占据了上风,占领了地盘,但大雍这边子也不是吃素的。
西戎这边,靠的便是不要命的打法,但除非本便是地势险峻,否则即便是现在打下来了,一个不留神,也很容易会被人再抢回去。
而耶律骁因为接到了来自于王庭的飞鸽传书,说是王后又不愿吃药,已经连续好几夜都疼得睡不着觉,人又消瘦了不少。
耶律骁自然是再也坐不住,地盘被抢了可以再抢回来,但他的王后绝对不能出事。
他如此不要命的,只为了能在开春之后,可以攻入大雍的皇城,光明正大的,带着他的王后,去见他心心念念的家人。
耶律骁很有自信,即便他是男子又如何,只要他是真心爱闻析,而且他还为闻析,打下了整个天下。
古往今来,也从未有人如他这般,为了心爱之人而争夺天下。
但他不管,即便他随时会在战场上倒下,他也在所不惜。
只是耶律骁心中到底是万般不舍,他千里奔袭,一刻不歇的赶回王庭。
却连一夜都来不及陪闻析,便又要赶赴战场。
何况闻析每到冬日便难熬,怀中的人儿,抱着轻得都快没几两肉了。
耶律骁很怕,害怕他在征战的途中,会听到任何有关于闻析不好的消息。
可他却也不能再耽搁,否则他无法做到他所许诺的,在开春打到大雍的皇城。
耶律骁只能不舍的,小心翼翼的将人放下,盖好棉被后,又万般珍惜的,在闻析的眉眼之间,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见闻析睡得还算是安稳,耶律骁这才将手搭上腰间的弯刀,起身时,一双绿瞳不复方才得温情,而是嗜血杀伐。
“整队,杀回去。”
而在耶律骁前脚刚走,闻析便倏然睁开了双眸。
耶律骁不知道的是,如今这药里的止痛药,已经对他没什么作用了。
他精神很疲惫,但被腿疾所折磨,根本便无法真正的入眠。
而耶律骁更不知道的是,闻析一开始的确是不懂西戎语。
但是这三年来,闻析无时无刻不想着找机会逃出去。
所以他便偷偷的,让一个雅奴教他西戎语。
因为闻析对雅奴都很好,所谓真心换真心,这事只有他们二人知。
而闻析一向聪明,一点即通,已经掌握了大部分的西戎语。
因此方才虽然耶律骁是以西戎语与人沟通,但闻析却听得一清二楚。
敌袭、前线、杀回去等字眼,明显不是先前耶律骁哄他的,说是带着勇士们出去操练,而是有战争。
再结合耶律骁每回出去,都至少要大半个月。
而且若是西戎内部的战争,西戎的草原一马平川,哪怕是从相隔两端最远的地方打,来回十天也便是绰绰有余了。
可耶律骁来回却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只能说明,战争很有可能不在西戎。
而且耶律骁一直瞒着他,先前有次他病危,耶律骁回来的匆忙,甚至都来不及换一身衣衫。
以至于等闻析醒来后,便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当时耶律骁以杀了一头羊为由,将闻析给糊弄过去了。
可如今想来,那压根儿就不是羊血,而是人血!
那么耶律骁这么瞒着他,生怕他会知晓,打仗的对象便极有可能是——大雍。
闻析捏紧了手心。
耶律骁为何要这么做?
他将他带回西戎,强行将他留在身边,这还不够,为何还要对大雍下手?
耶律骁好歹也曾在他的身边大半年,难道还不知道,他从来心系天下,心系万民。
而战争最受苦的,便是无辜遭殃的百姓们。
可若是耶律骁真的背着他,对大雍发动了战争,简直是——不可原谅!
闻析单手撑着坐起,捂着胸口虚弱咳嗽:“来人,我不舒服,请叶先生。”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唯一能让闻析信任的,便只有那位被耶律骁强行抓来的游医。
很快,游医便提着药香入帐。
还没把脉,游医便已经碎碎念了起来:“是不是又不肯吃药?这药虽是苦,但良药苦口,否则你这一身的病骨,在这野蛮之地,如何能熬得住。”
闻析十分顺从的,伸出一只手,让游医号脉,同时抬了下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
如今在西戎,没人比游医更了解闻析的身子,每次为闻析号脉,游医的额头上的皱纹都得要加深一度。
闻析观察一圈后,压低声音问:“叶先生,西戎可是对大雍发兵?”
游医把脉的动作一顿,但语气却是如常道:“你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放宽心,好生的休养,不然便算是华佗在世,也无法为你延寿几年。”
“所以我猜的是对的,耶律骁当真对大雍发兵了?他怎能如此做,他将我困在王庭,还对我的故土发难,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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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闻析:为什么我遇到的都是疯子。
作者君:因为这是一篇古早狗血文。
第97章
游医知道闻析是个极聪明的人, 既然这事儿被他给察觉到,并且他都已经直接当着他的面问了,必然心中已经断定这不是猜测, 而是真的。
只能叹了口气道:“这事也怪我, 你的病情总是反反复复, 不见什么起色,耶律骁便整日的缠着我,询问该要如何才能治好你。”
“我又不是神医,而且你这一身病骨,便算是神仙来了,也只能一点点的调理, 哪儿能一蹴而就, 所以我便随口一说。”
“说你郁郁寡欢, 郁结于心, 长此以往,非但不利于养病, 反而身子还会越来越差,而且西戎地处西北,严寒难忍, 更不利于你的腿疾。”
最后, 游医总结说:“最好是能让他回到他的故土,我见他每日都望着南方,心中一直有所牵挂, 又如何能安心养病。”
而南方, 自然便是大壅,一直往南,便是大壅的都城。
那里有闻析的家人、朋友。
而在西戎, 这片寒冷又陌生的土地,闻析住不惯更是不愿意留,即便是能请到神医,也没法治好日日郁结的病人。
只是游医如何也没想到,耶律骁听进去的是后半段话。
并且还曲解了意思,为了让闻析养好身子,耶律骁是打算带闻析去大壅。
但不是放他回大壅,而是要带兵打过去,占领大壅的所有土地,改朝换代,让大壅成为西戎的天下。
“这仗打了多久了?”
游医支支吾吾,不太敢说实话,怕会刺激到闻析脆弱如纸的身子。
见游医不回答,闻析掀起棉被便要下床。
吓得游医赶忙按住他,“你做什么,腿是真不想要了?”
“你不愿告诉我,我便自己去看,自己去查,若是一直被困在这里,我还不如就这么去死,活着又有何意义。”
游医只能如实相告:“你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好好好,我告诉你,这仗已经打了两年多,快三年了。”
竟然打了这么久,而他却像个傻子一般,被蒙在鼓里!
不,或许更准确的说,他早便该有所察觉。